皇后出言解围,对自己的幼子说:“霄儿,没规矩!林小姐是名门淑女,你怎能如此无礼?”

林玉竹忙说:“皇后言重了。五皇子才多大呀?何须拿着条条框框去限制孩童的天性呢?”

说罢,她又柔声嘱咐林陶:“去吧,和五皇子一起坐。你拿五皇子当成一个小弟弟就好了。”

林陶点点头,乖巧地站起身,跟着五皇子一道走向皇子席位。

五皇子是个小胖子,他拉着同样胖乎的林陶,活像两只小肥鹅。宫妃们都笑着说他俩可爱,但林陶无心理会这些嬉笑声音,因为她猛然惊觉,五皇子的座位旁边就是四皇子啊!

她的脚步一滞,愣愣地看向玄望舒那张寒玉般的脸。

心脏怦怦直跳,却又不能逃,她只得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玄望舒自然看到了“年画娃娃”,也注意到了她那耗子见猫似的表情。他眉毛一挑,心里奇怪:她怕我?

林陶别别扭扭地坐在了玄望舒的旁边,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紧张得好似周身的空气都凝滞了。

幸好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皇帝驾到了。满大殿的人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皇帝年过四旬,保养得很好,满面红光。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落座之后,和蔼地询问各位宫妃近日在做什么,又询问皇子学业,俨然一副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

所以他很快就发现,四公主不在。

“咦?四丫头呢?平日里就属她最闹腾,她今天缺席,朕竟觉得少了点什么。”

皇贵妃作为四公主的母亲,出面解释:“回皇上,望霓失足落水了,这会儿脑门正烧着呢。”

这番话,让众人倍感惊奇。皇后问:“堂堂公主,平时又娇贵得紧,怎么会掉进水里?”

皇贵妃眉头微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慈母模样:“望霓烧得糊涂,问也问不明白,只说是跟四皇子的人起了冲突。臣妾猜着,许是小孩子胡闹,下手没轻重,一时失了分寸……”

林陶都听傻了。

轻轻巧巧几句话,就把四公主对人单方面的欺凌,变成了双方势均力敌的对打。而且,只描述四公主的病情,只字不提对方一同落水的事。

乍一听客观中正,实际上偏得厉害。没有亲眼目睹的人,很容易以为挨欺负的是玄望霓!

皇帝果然被误导了,冷下脸来,转向玄望舒:“这是怎么回事?”

玄望舒提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林陶一愣:你认错也太快了吧?起码辩解几句吧?

连皇帝都觉得,这个道歉来得太过于轻飘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来。”

玄望舒的语气很平静:“正如皇贵妃娘娘所言,儿臣与四皇妹起了冲突,下手没轻重,一时失了分寸。请父皇责罚。”

林陶:???

皇帝听他这样说,自然被气到了:“你每天上学堂,都学了什么?‘兄友弟恭’这四个字里没提到姐妹,你就忘了吗?”

在皇帝的训斥声中,玄望舒只是低着头,见缝插针地重复那句“请父皇责罚”。

林陶有点坐不住了。

她旁观了落水的全过程,知道四公主是咎由自取。况且,玄望舒全程置身事外,就算要罚,也轮不到他!

她倒不是同情玄望舒,只是一根筋地认为,倘若这件事以他挨罚为结尾,太荒谬!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提步上前:“陛下!臣女今天下午也在藏书阁,这件事其实……”

玄望舒猛然回头,向她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那目光寒得像冰,含着制止的意味。

林陶被这能杀人的眼神吓了一激灵,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皇帝看到面前突然蹦出个小姑娘,脸蛋肉嘟嘟的很是讨喜,好奇问:“这个孩子是?”

林玉竹连忙起身:“是臣妾的侄女,叫林陶。”

还不等皇帝追问林陶,玄望舒先开口了:“父皇,林小姐当时虽然在场,却相隔甚远,看得不真切。若父皇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让儿臣来讲吧!”

只听他娓娓道来:“今天下午,儿臣到藏书阁附近玩耍,遇到御史大夫赵合。赵大人为人风雅,闲暇时自制了一些螺子墨。儿臣觉得新鲜,便讨了几颗。不料,四皇妹也没见过自制的墨丸,也想要几颗。墨丸数量有限,我们兄妹却都想要,因此起了口角。儿臣一时心急,便推了她一把……”

玄望舒俯首叩拜:“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林陶:???

自己编个故事,往自己脑袋上扣黑锅?这是什么操作?

关键是,这个编造的过程,居然因果清晰、细节到位,由不得人不信。

皇帝果然信了,跳着脚大骂玄望舒不懂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