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价(1 / 2)

沈芜睡至傍晚方醒,阴云晦昧,窗外有隐约吵杂声,应是桂花巷里的食客。

她翻身起来,点上烛火,洗了把脸,准备动身去渔利口。

许是赵兴在隔壁听见动静知她已起,便来找她。

“傻姑,宋大哥说你恐怕会头疼,叫你好好休息,他会替你跟乡亲们告假的。”

经此一说,沈芜脑子一抽,确实很疼。

“下午,掌柜的派人来找过你,听说你喝醉了,掌柜的很不高兴。”赵兴忐忑不安地问,“傻姑,掌柜的会不会辞退你啊。”

上工期间喝醉,这放在哪一家都是说不过去的。

沈芜:“我提前告假了,她也准了,怎么又不高兴?”

赵兴也不明白陈小粥不高兴哪儿,猜测道:“是不是不高兴你喝醉了?”

沈芜:“真麻烦。”

她确实不知陈小粥对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她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完全是出于有利可图。无论是陈小粥的身份还是陈小粥的实力,对沈芜而言都是一根不错的大腿。

但毕竟她是抱大腿,不是做她的狗腿,做小伏低她承认她是做不太来的。

“他们大户人家规矩多。”赵兴偷瞧她的脸色,随口安慰道,“也兴许是她不高兴你和宋大哥喝酒喝醉了,让他送你回来。”

宋楼兰送她回来的?算她没白交他这个朋友。

她蹙眉,头更疼了,在她的认知里,陈小粥不是那般谨守闺仪,反对女子见外男的人,再说她明知道宋楼兰是她的朋友,为何要做此猜疑。

“哦,我知道了。”看她依旧疑惑,一条新发现在赵兴脑子里一闪而过,脱口而出,“掌柜的喜欢宋大哥,她一定是吃你的醋了!”

他最近与昌平走得近,昌平常跟他提起内院的一个叫莲儿的丫鬟姐姐,昌平送她点心帕子,说这是爱情,但昨日他瞧见前院的李工头送莲儿姐姐回家,很不高兴,莲儿姐姐就说他吃醋了,昌平郁闷了好久,说他失恋了。

一定是这个道理。

沈芜:“吃醋你个头。”

别说她和宋楼兰不是那样的关系,她也不信陈小粥会是个恋爱脑。

“别瞎说,更不要瞎猜。”

一个人不高兴必然是有原因的,但沈芜不关心。

“哦。”赵兴很听话,过了一会儿又问,“傻姑,你饿不饿?”

沈芜看了一眼妆台上的时漏,是到饭点了。

“你饿了?”

赵兴:“我吃过了。”

沈芜点点头:“昨日我买的点心还剩下一些,随便吃点吧。”

她端着烛台与赵兴一起来到前堂,打开斗柜,一股淡淡的霉味儿飘了出来,她打开装点心的纸包,昨日还好好的杏仁酥上长了一朵极小的绿霉点。

近日阴雨连绵,食物难以保存,茶叶干燥但也容易受潮。

“明日我和你一起出门,你去悦来茶馆瞧价格,告诉茶馆掌柜,我要出手三百斤。”

常在悦来茶馆泡着,赵兴也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弯弯绕绕。

“三百斤?”他惊讶道,“要是一下出手这么多,茶价该降了。”

他不明白,傻姑不是要让茶价高出天去吗?

沈芜:“一篇故事要讲好,就该起起伏伏,让人看到希望。”

赵兴偶尔聪明了一回:“你想让他们买得更多?”

高峰抛,低谷入,炒股买基金最简单的规则。

若是再传出楚王的接风宴上也用的茉莉香片,那么此茶还是看涨,若是不在低谷时多多买入,定然会觉自己痛失一个亿。

第二日的悦来茶馆,茶客们一片哗然,有人落井下石,喜不自胜,以为自己的预判成真,瞧那些公子王孙赔个倾家荡产,而公子王孙们却提前得到宴会换茶的消息,趁势买入更多,形势胶着混乱,许多散户看不清状况,依旧游离在外围,不敢入场。

在沈芜几次三番的拨弄下,越来越多的资金流入进来,何东来是第一批入场的,他又是崔范的狗腿子,自然知道宴会的事,知道宴会必然就知道茶的事,是以,他也是第一时间在低谷时买入的,并一直买入。

直到起落三四回,他意识到有人在幕后操控,直到他派去看住沈芜的人回来说,沈芜从渔利口拉了一车茶出去,他便有所怀疑,赶紧找来钱管事求证。

“这个陈小粥还放话看不上这样的买卖,原来她才是幕后黑手。”何东来坐在太师椅上,手心里握着一把被茶水浸润的滑亮的紫砂壶,“你去跟村民说,老爷我要收购他们手上的香片,若是他们卖给我,我减他们半年的地租。”

钱管事不敢不从。

只是回来复命说:“他们都不肯,都说是自己留着吃的。问急了才说是沈姑娘让他们不要卖给别人。”

沈芜背后是谁,何东来自然清楚,恨得他砸掉了掌心的紫砂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