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3)

眼见着堂弟夹了三次西兰花都没能进嘴还掉回了便当盒里,三重子歪过头沉默地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神的一之仓才注意到了视线,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她便也眨了两下做回应。

“紧张了?”她开口问道。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一之仓说:“有一点。”

倒不是真的期待入队第一个月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球衣,可多少也是凭借满腔热血和意志力坚持下来的,一之仓要是说自己完全没想过能在队内新人赛冒尖,那听起来不太现实。

他第四次夹起西兰花,又掉了下来。

三重子无言地用那双看着像是一直提不起劲的下垂眼瞥了一眼,然后拿筷子戳起那块快被摔死的西兰花,右手捏住堂弟的腮帮子:“张嘴。”

没等一之仓反应过来,他嘴里就被塞了食物,而三重子倒是完全不理会,她一边说着西兰花又没做错什么,一边看着他嚼东西的速度继续喂饭。

暴风塞入式解决掉一份便当,贴心的她甚至还记得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仿佛得救了似的喝下小半瓶水,一之仓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被噎死了,但他刚刚仍然是抵抗无效、拒绝无能,毕竟只有他明白堂姐作为一个从小就用惯了修车扳手的女生,她的手劲和那副在风中仿佛要被吹跑的单薄身板完全不成正比。

“比赛顺利,”收起便当袋,三重子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写着“根性”两个字的纸片顺手叠好,“既然都说有用的话,就相信一下吧。”

把就快到嘴边的那句“其实我相信科学”咽了回去,一之仓双手接过与众不同的护身符,回道:“谢谢。”

抬手又摸摸堂弟的头,三重子有些好奇是不是每个圆寸的手感都一样。

机械A班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美术,不过内容是艺术鉴赏,老师一进教室便招呼两边的学生把窗帘拉上关上灯,她走到后排把一叠要投影的片子放在三重子的桌上,然后便自顾自开始了今天的讲课。

慢悠悠地起身打开幻灯机,三重子倚着放机器的桌子站得歪七扭八,表情认真看似在听课其实没有听进去任何一个字,她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精准抓取老师说的“下一个”,然后手动换下一张幻灯片。

至于讲课的内容真的很无聊,她已经开始打量起后排男生的脑袋。

深津的头顶有点尖尖的,河田的和尚头剃得好规整,她都想摸一摸。

堂弟的圆寸是进山王前她帮着剃的,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有地方不太平,不过她一向不在乎外表,连自己的头发都是随意剪的,齐肩的发尾有长有短。

中学时候常常被同学评价,西宫三重子完全就是仗着一张脸就无所谓顶着什么头。

站得有点腿酸,她弯腰捶了捶小腿肚,趁刚换了一张新幻灯片的功夫便想去拖自己的课桌椅。

这手刚碰到椅子差点拖出了声,一左一右两边的人便一起伸出了手。

深津和河田两个人面面相觑,下一秒仿佛开始彼此礼让,正交换着“还是你来吧”的眼神。三重子则在昏暗的环境中微微皱眉,她只是看了一眼深津,然后两手搬起了椅子在教室最后坐下。

作为一个性格内敛且道德水平高尚的男高中生,深津是真的想礼让一下,但接收到女生难得有情绪波动的一眼时不自觉又停住了动作,一直到河田给他传送了“你小子松手吧”的眼神才收回了手。

她注意到了深津在看到河田也准备帮忙的时候就有松手的迹象,这个举动好像在告诉她,无论他做出什么友善的行为都只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好人,而不是因为这个对象是自己。

尽管这个事实她再清楚不过,但是真正领会到的那个瞬间,还是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失落。

她同时想起第一天在篮球场的写字时做的事情突然觉得自己蠢爆了,哪怕她下一次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新人赛是公开的练习赛,有不少人下了课过来围观,不乏二三年级的学生,三重子又和上次一样站在了挂着横幅的栏杆后面,只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同。

深津敏锐地察觉到邻桌的这位女同学今天的情绪居然是外放的,他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的研究员,巴不得能多出现几个变化。赶紧记录下来。

木村队长把比赛名单放在了板凳上,一年级菜鸟们都聚过去看名字,除了几个对自己有绝对自信知道一定会上场的人,河田在原地做着拉伸,松本在篮筐下玩着球,野边活动着脚踝,深津不再抬头望着看台而是弯下腰重新系了一遍鞋带。

这会儿堂本监督不紧不慢走进体育馆,他报出参赛两边人的姓名,让大家到经理那里领标着数字的两种颜色的篮球背心。

拿了红色的就去球场另一边,深津随即和松本、河田分开,竞争状态已然开启。

在人群后没有上前的一之仓惊喜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跑过去接过背心套上,慌忙站到了深津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