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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声 万里卷潮来 1290 字 11个月前

卫宇通过大数据人脸比对在深圳的一个摊位找到了潘刚。卫宇用方言叫了声,潘刚!潘刚的后背一动。卫宇走到潘刚面前,见他神色有些慌张。卫宇亮明身份。潘刚低头忙活着,说,你们认错人了。卫宇将老潘一家的照片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小潘说,这是你,没错吧?十四年了,你的容貌变化不大。潘刚坚持说,我是黄涛,你认错人了。卫宇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见到你。潘刚吃惊地抬起头,想看看卫宇是不是骗他。卫宇拿出老潘的病历和死亡证明,潘刚颤抖着接过来,失声痛哭。逃亡的十多年,他最放不下的就是父母。有时候他想,要是他那天不多管闲事就好了。

十四年前,刘忠和王健在煤校上学,潘刚去了技校。刘忠和王健都喜欢上一个叫陈梦的女孩。刘忠比王健帅气,王健比刘忠阔气,陈梦难以取舍,也从不表态,有时跟这个走得近一些,有时又跟那个走得近些。刘忠和王健因此结了怨。有一次,王健和几个同学故意找茬,当着全班人的面儿揍了刘忠,班里同学平常都受过王健的好处,又慑于王健他爸的威名,都袖手旁观。刘忠在心爱的女生面前丢了人,咽不下这口气。潘刚和王健是旧相识,但和刘忠是哥儿们,况且这事是王健不对。刘忠让潘刚把王健约起来,他俩单挑。王健说矿上那破地儿没啥好玩的,不去。潘刚看刘忠着急,就神秘兮兮地说他能搞到□□,他知道王健对那东西好奇。王健哈哈一笑,你小子真能吹。潘刚硬着头皮说,骗你是小狗。你知道那东西谁在卖吗?都是些得尿毒症的。我有个亲戚得了尿毒症,没几天活头了,就靠这个弄点钱。警察拿他们没办法,抓了放,放了抓。潘刚这番话唬住了王健。王健说,你小子真有?潘刚说,爱信不信。王健同意在一个废弃的厂里接头。刘忠打了潘刚一拳,你可真能编。

晚上,王健来了,潘刚看看左右,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状的东西,王健凑过去闻了闻,冷不防背上挨了一棍。王健扭头看看刘忠,又看看潘刚说,你小子耍我。潘刚说,这回你俩扯平了。王健冷笑一声,抓起一根铁棍冲着刘忠的脑门挥去。刘忠用棍子抵挡着,但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血从头上留下来。潘刚不停地喊,住手,出人命了!刘忠倒在地上,王健一边骂,叫你们耍我,一边抡起棍子。潘刚情急之下,抄起一块砖头朝王健咋过去。王健后脑勺挨了一下,应声倒地。潘刚看看倒在地上的刘忠,又看看王健,心扑通通地跳着。刘忠头上的血流了一地,眼看是活不成了,王健也昏了过去。潘刚腿软了,他吓得逃出去,跑到半路又返回去,刘忠已经没气了,王健还昏迷着。潘刚哆嗦着将木棍摆成互殴的样子,趁着夜色仓皇逃走。A省是不能待了,潘刚想走得越远越好,他辗转到了深圳。

卫宇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潘刚,一时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他离奇的身世。直到回了局里,卫宇才和盘托出。潘刚又一次遭受了暴击。他在看守所先后见到了养母、亲妈、亲爸、姐姐、妹妹。他像是一根绳,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缠绕在了一起。养母、亲妈都在哭,潘刚的脑子还是蒙的,他想不明白这么离谱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艺文看着潘刚那张酷似自己的脸,老杨树皮一样皱皱巴巴的脸,岁月抹掉了他们生命的色彩,只留下了灰。他们的三十多年里,本该是有她的,或许那样,他们会不一样,她也会不一样。林艺文固执地回忆着过去,仿佛这样人生就可以重启。她接连几天睡不着觉,终于病倒了。程念心力交瘁,她终于明白妈妈从来都没看上爸爸,她和爸爸结婚就是报复姥姥。而她,就是这畸形婚姻的产物,那个在看守所里的哥哥才是爱情的结晶。程念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林艺文。顾乡妈看出程念为难,就说,我去照顾亲家吧,你们都要上班,也没时间。程念看看顾乡,不好意思地说,妈这不合适吧?顾乡妈说,有啥不合适的,我们是一家人。程念想起林艺文之前对顾乡妈的非难,感动地说,谢谢妈。林艺文在顾乡妈的精心照顾下,一周就出院了。

林艺文出院后总念叨老杨是多么有音乐天赋。顾乡记在心里,为老杨拍摄了吹奏口琴的视频,没想到很快在网上火了。老杨有点受宠若惊。老杨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老杨年轻时瘦瘦弱弱的,干活不是把好手,庄稼种得马马虎虎,也就勉强养活家里人。等到出来打工,老杨也只能干点轻活,也没赚什么钱。老杨最大的理想是当个音乐老师,可是他成绩不好,考不上学校。老杨媳妇总是埋怨他,他们娘俩儿跟着他活受罪。小杨中考时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但因为每学期要交几百的住宿费,就没去成。乡里的高中教学不行,后来小杨就辍学打工了。老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灰灰的,只有摆弄音乐的时候,他的心里才亮亮的。顾乡很高兴老杨的才华能被这么多人看到。长久以来,贫穷代表着卑劣,富贵代表着道德,人们厌恶凤凰男,追捧富二代。在从来不缺富人的北京,顾乡也没少为此苦恼。他曾努力入乡随俗,改掉自己的旧习惯。城市代表着现代、文明,乡村代表着落后、野蛮,财富、地位引领着时尚、文化乃至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