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着双桃花眼，格外风流相的青年捏着手中折扇的扇柄，质地良好的扇骨错落着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那青年好似毫无所觉，“刷”地展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道，“不过依着萧公子这般武力，来这小小的暮春擂台委实大材小用了。”

小一自是不明白这人话下是何意思，他认同地点了点，“谁让这附近就这么个擂台。”

他还分外不满，批评道，“你们朝廷当初小气得很，否者现在怎么会就这么些新秀过来，害我没打过瘾。”

“噗。”

秦盛衍不满地看向身旁面无表情，好似方才那声喷笑是从对面几人口中发出般的好友。

他捏了捏扇骨，艰难地维持着面上的笑，可算知晓此人何以引起公愤了。

他不再自讨苦吃，转而看向一旁淡定抿着碧螺春茶的连珵，“昨日那人，好似对擂台布置分外熟悉，暗地里无知无觉杀害了八人，在将将一刀捅死第九人时，被慕家大公子撞见，其重伤大公子后，掏出斧头大开杀戒，好在被萧公子牵制，最后也不过七人重伤。”

连珵抿着茶，并无表示，听着秦盛衍继续道，“最主要的是，昨日我们的人在城北发现那人藏匿的踪影，跟着追到一处荒宅时，却只见散落在地的衣袍以及…一堆机偶零件…”

“连公子可是江湖最富盛名的人偶师，可知这是何故？”

连珵抿了口茶，将茶杯搭在桌面，抬头对上秦盛衍的目光，“怎么，三皇子是来向我请教机偶问题谈论昨日事故的，还是…另有其事？”

两人两相对立，视线相交，一位面色带笑眼底却浮动莫测，一位眸色冷淡始终不为所动。

半晌，秦盛衍收回目光，笑了笑，“盛衍自是要请教前者，想麻烦连公子陪我们走一趟，去瞧上一瞧那些零件。”

连珵将瓷杯转了个方向，又满了杯茶，“珵自是乐意为皇子效劳，不过珵的手艺至多能塑些如生的偶人以及小巧的机件，望您不要期待珵能瞧出太多名堂。”

秦盛衍笑了笑，“连公子总是这般自谦，世间何人不对您的制偶技术心服口服。”

“不过，有一事，盛衍实在困惑无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言出占公子耳。”

“盛衍曾听闻江湖传言，几十载前，人偶师或能做出与常人无异的活偶，若偶师技艺高超，其所做人偶更是能有着匹敌群雄的武力，不知公子可知传言真假？”

秦盛衍说着，目光微乎其微地落在坐得大马金刀，抛着点心吃的小一身上。

坐于连珵身旁的虞楚，本为两人早已相识感到迷惑，心思随着两人的对话不断变化，听着秦盛衍这话，忍不住抬眼瞧过去。

她本以为秦盛衍怀疑昨日之事与连珵有关，但他看着又好似确实不知连珵做偶本事达到何种水平。

所以他只是借此试探？

怀疑小一是活偶？

她又垂眸瞧着眼前的茶杯，她先前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那黑袍人是类似偶人的东西，连珵给她的东西会造成那种效果，并不稀奇。

但想着两人的对话，她心中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连珵没在意他这意味不明的目光，将一盘糕点搭在虞楚面前，这才抬眼看向秦盛衍，“殿下也知，不过江湖传言。”

他虚把着茶杯的手指，轻敲白瓷茶杯一记，澄澈的茶水微晃，潋滟水波，“我倒是不知，皇子殿下如此孩子心性，对这些骗小孩的传闻也能信上三分。”

“嘎巴。”青年手中的扇柄发出求救般的呐喊。

秦盛衍蓦地狠吸一口气。

小孩子心性？老子我只比你小三岁！

虞楚若无其事地将目光从皇子殿下面如菜色的脸上移开。

“咳。”坐在秦盛衍身边的卫凛难受地清了清嗓子。

“噗哈哈哈哈哈。”小一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不愧是将来登基为帝之人，心性格外良好，几息之间，秦盛衍就恢复风流从容之态，只是那手将折扇摇得飞快，扇上精美的山水画恍若翩然欲碎。

“哈哈，那倒是盛衍异想天开了，还望公子不必计较。”

连珵微微颔首，面色淡淡，不以为意。

秦盛衍将目光放在桌上的茶壶上，“这是品鸢楼开春收的碧螺春，是酒楼最好的茶饮，连公子觉着如何？”

连珵放下满茶的手，“尚可。”

秦盛衍被这言简意赅一噎，深觉此地不宜久留，“时不待人，那待这茶饮尽了，公子便随我去一趟慕府吧。”

连珵淡声道，“那稍后还请皇子带路。”

“那是自然，后头便麻烦连公子了。”

这一趟还不满半个时辰，虞楚就被接收到的信息量填得大脑隐隐作痛。

她看着被连珵推至眼前的面皮细白的糕点，木着脸拿起一块啃了几口，甚么滋味都没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