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雪恍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张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的依旧是青草色的卧室，和整齐得毫无人气的摆设。

偌大的卧室比往常更空荡了。

她捂着额头坐起来。

头痛欲裂。

头痛……头痛！

她还记得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还记得那个冲口而出叫她“小诺”的男人！

她可以赔上性命去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什么！

她迫切地下床，想要去求证。

然而，看着那一扇雪白的墙门，她知道背后一定有女保镖在守卫着。

此时此刻，散发着白兰花香味的卧室，安静得可怕。

“咳咳……咳咳……”门外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

“你还好吧？”有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有点感冒而已。”一个沙哑的女声回答。

颜诺雪轻手轻脚地凑到门后，偷听两个女保镖的对话。

“不如你回家休息一下吧。”其中一个她建议道。

“不了，我走了你得一个人看着三小姐，我不放心。”沙哑的女声答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三头六臂。”

沙哑的女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问：“其实，你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吗？”

另一个女保镖鬼祟地回答：“她是活死人你不知道吗？”

颜诺雪骇然一惊，心里砰砰直跳！

活死人？说的是她吗？

沙哑的女声又畏畏缩缩地问：“活死人？什么活死人？”

颜诺雪清清楚楚地听见另一个她说的每一个字——“三小姐早在三年前已经死了，懂不？”

沙哑的女声恐惧地说：“小菊，你不要吓我，难不成我们看见的是鬼吗？”

叫“小菊”的女保镖说道：“难说，不过她通灵是事实。”

“别开玩笑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鬼。”沙声的女保镖失笑。

“那只是个躯壳。”小菊毫无惧色地说，“我听说，三年前她被她老公捅死了，是大小姐用药把她的尸身留住的。”

“三小姐嫁过人？”那人对此更为惊讶。

“喂，你在这里呆了很多年了吧，怎么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啊。”

……

颜诺雪的心脏跳得像擂鼓一样响。

她抚过右腹的一道疤痕。

她大略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面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惊讶，因为她不用进食，不会掉眼泪，也没有体温。

但是她恐惧。

她不知道恐惧的来源。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追逐那一个令她痛彻心扉的男人，问一句，我是谁。

就算是一个死人，也有知道自己过去的权利。

那一种没由来的冲动让她推开了窗子！

五楼的高空，气息怡人。

阳光明媚得像春花一样灿烂。

她爬出了窗台，闭上双眼，幻想自己在花团锦簇的云朵之上，纵身跳下！

她是一个活死人，她什么也不怕。

她是一个活死人，她什么也不怕！

*****

颜舒雪站在浮华的落地玻璃前，不停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

紫色的幕墙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又那么清晰可见。

“大姐，你倒是说说话呀！”颜月雪烦躁地搂着抱枕，又把它扔开，坐立不安，“你刚刚跟他叽咕什么呢？”

“我说小诺生了重病，需要最好的医疗照顾，他沉默了。”颜舒雪的神色有些凝重，“杨离凡这男人不是不好，就是对自己太苛刻了，他一直想给小诺最好的，却始终不明白小诺要的是什么。”

“如果让杨离凡知道小诺早已经，已经……”颜月雪实在不愿说出那两个字，“那该怎么办呀？”

颜舒雪喝了一口咖啡，轻描淡写道：“能怎么办？”她迷茫地看着远方，轻叹了一口气，“当初决定给小诺打‘能量素’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况且，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面对真相了。”

“大姐，你的意思是——”颜月雪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小诺快不行了。”伤人的话语像针一样刺骨。

颜舒雪转过身来，落寞地看着颜月雪，说：“小月，逆天行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还记得那一天吗？在小诺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我们冒险用了易博士的新药，强行留下了一个躯壳。如今，在她即将油尽灯枯之际，她却越发想活了……”她哽咽了，抬起头，强忍着泪水。

“小诺！”颜月雪放声痛哭，肩膀颤抖得厉害，“是二姐对不起你！是二姐害了你！小诺！”

屋内一片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