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不忍去(2 / 2)

大了,还是要勤走动些,尚公子说人只有动才能活。”

安澜越发地懵了,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上一刻他还在为明帝不能专情到底而心有怨念,这一刻听着明帝交待遗言般的话语,只觉姚天女神在跟他开玩笑。

“月儿,你在说什么呀?你干嘛这么说?你,你在跟我说笑对不对?”心里的恐慌告诉他,眼前的事是真实的,生离死别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问题。

“澜儿,没有这么糟糕,你,你不要怕。”看着安澜瞬间变白的俊颜,明帝只觉心头像刀剜一般的痛,慌忙中她把他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可这么一用力,就觉得心口疼得更厉害了。或许自己真的要去见姚天女神了吧?那有些话还是要跟澜儿交待一下的,毕竟她是凰朝的帝王,并且不止是澜儿一个人的妻主。

“澜儿,你听朕说,朕只是怕万一有个什么,想要,想要提前嘱咐你两句。日后朕好起来了,这些话,你忘记就行了。”迅速地理了理思路,明帝继续道:“澜儿,朕若去了,朝政上的事,你文靠弦歌武靠阿淳,她们俩是你的同门,会用心帮你的。澄之,你若是不想用他,就免了他的官,便是他犯了什么错,也让他给朕守陵,莫伤他性命。玉儿、泉儿、从儿,膝下都有公主,你若是不想看到他们,就早早地给三个孩子封个地方,再偏再穷都可以,让他们三个各自随着公主过日子去。”

明帝说到这里便觉有些吃力,大口地呼吸了两下。安澜已经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巨大的恐慌要把自己淹没了,脑海中只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个念头:月儿不能死。

明帝却已经顾不上看安澜的神色,缓了口气之后继续言道:“小语、柔儿、琼儿,你要是不想看到他们,就让他们搬到天心楼去,楼里的进项也够他们花销了。云儿,云儿还没有生养过,朕走了之后,就让他嫁了吧。悦儿,为了辰儿,你还是将他留在宫里,他是个正派的人,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澜儿你大度些,容着他吧,若是你实在是不想看到他,就让他去巡视天下。”

明帝说完,便觉心头轻松了许多,缓缓地吐了口气,就重又躺回枕头上。

明帝在枕头上躺了片刻,安澜才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了明帝的玉手,恶狠狠地威胁她:“月儿,月儿,你说什么呢?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一点都不能干,我挑不起这么大一个凰朝,你不能把这么大的麻烦都丢给我呀。我也不贤惠,我恨他们几个恨得牙痒痒,你,你敢抛下我去了,我今个儿杀一个,明个儿杀一个,我一定把他们全部都处死,还不让他们进皇陵陪你,你,你要是舍不得他们,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

安澜说到最后,已经哭得像个只有几岁的孩童,泪水落在明帝脸上,和明帝的眼泪混在一起,打湿了凤舞九天的绣枕。

明帝心头又是难过又是欢喜,思绪缥缈,脑海中记起五岁那年她初见安澜的画面。

那日是安国公的寿诞,她随着母皇去给安国公拜寿,席间大人们在谈天说地,她一个五岁的孩子甚是无聊,安国公便让家人带小公子出来陪她玩。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很快就被乳父们带了来,大人们都啧啧称赞小公子眉目如画长大了必是个稀世美人,她瞧着小公子也甚是喜欢,可也只是喜欢而已,她自己也生得极美,对长得漂亮的小孩子,也就没那么惊奇。小公子估计与她一样,自己是美人,看谁都一个样,对着她这样出众的容貌,表情也是淡淡的,知道她是太女,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来。两个在一边玩了半天,却也只是玩小孩子的游戏而已,互相之间并不怎么说有用的话,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要随着母皇回宫的时候,小公子突然向安国公请求,让太女在他们家里住上一晚。

她不知道母皇是怎么想的,但是安国公显然和她母皇之间达成了默契,她得以留宿在了安国公家里,一连住了三日。这三日中,小公子却又对她淡淡的,他照常练琴练字,自己玩自己的,他有好多玩具,也有好多小仆人,他并不缺玩伴,她有些不明白,在第三日跟他讲:“你既不跟我玩,干嘛要我留下陪你?我走了,以后也不来了。”

小公子听了,一下子就慌了,扔掉了手上的毛笔,扯住了她的胳膊,眼泪汪汪地跟她讲:“你比我所有的玩具都好,你是我最最喜欢的宝贝,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自然还是要走的,她是太女啊,哪能长住臣下家里,但这以后便成了惯例,每到安国公生日,她便在安家住上几日,每到小公子生日,她也在安家住上几日,直到她的小公子长成容色倾城的翩翩美少年,嫁给她做了太女君。

她的澜儿,二十几年过去,早已经是个很威严很大气的皇后了,可是一遇事还是那个五岁的小公子,她直到今日也是小公子最最喜欢的宝贝。

“澜儿,朕的宝贝,别哭,别哭,去喊太医来,让她们再给朕诊诊脉。”过了好久,明帝方才轻声吩咐道,她的小公子既不肯接手这万里江山,那她就只有努力地活着,陪他一起看山河远阔,一起度岁月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