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送寒衣(2 / 2)

行囊要尽可能地轻省,没能够安排队伍带秋装,眼下北边已入秋,队伍必然要受寒,这皆是他思虑不周所致,为弥补失误,他自己出银子,给士兵们赶制了一批秋装送过来,但愿能够将功补过。

出了错就自己赔补,他当自己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奴仆还是田庄里雇佣的长工?

努力地心中的酸涩压了下去,明帝看了看油布下面盖着的满满三大车的秋装,暗暗估算要多少银子。她不大懂行情,也不擅长计算。可是这么多东西,又是给出巡队伍穿的,料子不能差,就算绸缎庄卖的是最低价,裁缝铺分文不收白效力,怕是也得个大几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她不能让江澄出这笔银子!银子多少还在其次,关键是她不能让他形成出了错就必须自掏荷包赔补她的认知。他是朝廷的左相,若是出了错就要赔补,即便是富可敌国怕是也不够赔的。

明帝扫了一眼四周,见众人全都在看着她,显然是对信中的内容很是好奇,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果断地朗声道:“众卿随朕出巡很是辛苦,朕来之前交待江相,给每位贤卿加赐秋装一套,眼下秋装已运到,众位贤卿可以换上新衣,抵御凉气。”

士兵们欢声雷动,徐淳带头颂圣:“陛下万岁!”士兵们全跟着大喊:“陛下万岁!”

明帝手一挥,周雅立刻就把油布揭了起来,秦瑛和赵湘组织士兵在车前排起了长队。

领到新秋装的士兵个个喜笑颜开,明帝看着士兵们的笑容,也觉欢喜。见士兵们换新衣,还得一会儿,她便往安澜车上去坐着歇息。

“这是澄之的意思吧?”安澜压低了声音问她,明帝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安澜粗粗一看,摇头叹息道:“陛下做得对,是不能让澄之出这笔银子。他只是比别人能干些,可他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有个打盹的时候呢,陛下不能要求他事事周全。”

明帝深以为然,双手捂脸道:“朕知道的,朕以后会注意的。”

安澜微微一笑:“光注意怕是没用,陛下你呀,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先想想若是这事不是澄之做的,而是小恺、小玉、知柔几个做的,你会如何?”

嗯?澜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澜看她不明白,便进一步启迪她道:“若是小恺忘了提醒臣侍,陛下会怎么说呢?”

明帝顺着安澜的思路设想了一下道:“悦儿初有身孕,神思颠倒,有些纰漏也是难免的。”

“若是知柔呢?”

明帝还没来得及回答,车门外便响起了宏儿的声音:“主子,景卿主子捎给主子的包袱。”

连安澜几个都有吗?明帝挑帘把包袱接了过来。

安澜当着明帝的面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宫装,在宫装的最上方放着一封信,信笺上写着四个大字:皇后亲启。

“这是泉儿的笔迹。”明帝低声惊呼。

安澜也认出来了冷清泉的笔迹,唯恐是乐安有事,也不顾得给明帝看,他先自己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

看完之后,就暗暗感叹,冷淑君果然会抢权!

明帝见安澜看过信之后,脸上起了隐隐的薄怒,不由得担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安澜把信直接递给明帝,她有事不瞒着他,他自然也不瞒她。

明帝看完了,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冷清泉在信中只说天气冷了,宫里英贵君等不及穿新宫装,他也担心皇后和嘉君四人出门在外,寒暑无节受凉伤风,连夜让尚衣局赶制宫装,还没赶完,遇上江澄派人给队伍送新衣,他只好把已经做好的两套送过来,请皇后宽恕他擅自做主之罪。

明帝并不觉得冷清泉有什么错,冷清泉既然担了协理六宫的差事,在安澜和顾琼都不在宫里的时候,负责换季新衣的安排,是忠心履职的表现,然而她瞧着安澜的神色,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她试探着问安澜道:“淑君送新衣过来,正是雪中送炭,澜儿却并不欢喜,这里面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事吗?朕没有责备澜儿的意思,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果真是泉儿的错,朕一定批评他。”

“陛下”,安澜主动解释给她听:“咱们出发前,臣侍嘱咐过淑君,秋装等臣侍回来再做也不迟。虽然臣侍没能像预计的那样在外面待一个月就回宫,可淑君既然得了臣侍的话,他要做新衣,就该先写封信跟臣侍说一下。如今他事先不请示,事后以贵君为借口,打着关心臣侍健康的名号,轻描淡写地解释两句,就准备把他抢权的事实给隐藏掉。臣侍能不生气吗?”

原来如此,明帝吸了口气,揽着安澜的肩膀,柔声道:“此事的确是泉儿不够妥当,朕替泉儿给澜儿道歉,朕回头会好好批评他的,让他学着尊重皇后,学着做一个有分寸的协助者。”

明帝没有护短,安澜心中好过了许多,他轻轻叹气道:“陛下一定要好好教导淑君,若是他下回再这样,臣侍就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