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漾明月(1 / 3)

四个人进来后,先一起向着安澜问了声好,而后几乎是商量好了一般,每个人都上前去抱了抱明帝,却又不发一言。

明帝敏锐地觉察出事情不对劲儿,她的君卿个个都知礼守礼,像这般在安澜的殿里拥抱她的事,可谓是少之又少。她先让四人落座,而后循循善诱地问四人道:“叶家的喜宴怎么样?你们见到那位新人叶小姐了么?”

薛恺悦四个互相看了看,而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叶家喜宴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明帝察言观色,一边听四人讲述,一边留意四个人讲话时的神情,虽然他们都没有明确地表述出来羡慕与不满,但她已经给他们几个做了好几年的妻主,对他们都有着相当地了解了,四人讲完之后,她就隐约地猜出来他们几个的所思所想了。

猜出来之后,她也没有太过于惊讶,今个儿下午她和柳笙在睿思殿密谈,已经就安清嫁人可能给凰朝带来的影响做了探讨,身为凰朝最为至高无上的两个女子,她和柳笙对此事有着一致的看法。

她微笑着看着薛恺悦四人,推诚置腹地把她和柳笙所总结的凰朝眼下出现的问题讲了出来: “有男儿背妻出墙,有男儿和离另嫁,有男儿只肯一妻一夫,有男儿削尖了脑袋去做侧室,有男儿嫁不了一心人宁可终身不嫁,有人教人做淑男,有人教人做侧室,有人非要别人涂脂抹粉,有人看着人家改嫁给了年轻女儿和和美美心里头不是滋味,这问题当真够复杂。”

薛恺悦四人听明帝如此总结,全都怔了,不过说别人也就罢了,说他们看着别人和和美美心里头不是滋味,这话他们可不敢认,薛恺悦第一个辩解道:“陛下,臣侍没有不是滋味。”

他只是看着别人甜甜蜜蜜想要见到他的陛下,并没有别的想法。

赵玉泽也跟着道:“陛下,姚天女神在上,玉儿若有半点他念,就让玉儿死无葬身之地。”

林从也急急地跟着道:“陛下,臣侍也没有。”

董云飞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语气又气又急:“陛下你不相信臣侍也就罢了,你居然还疑心恺哥和玉玉?”

明帝温柔地瞥了董云飞一眼,和声道:“云儿你急什么呢?朕知道你们没有别的念头,朕也没有疑心你们。朕只是实事求是地把你们心里头的不痛快讲出来罢了。在朕看来,这点不痛快根本不算事,无需避讳。”

明帝说到这里,豪爽地笑笑,气度恢弘地道:“不光是你们心里的这点不痛快不算事,便是朕方才说的那一堆问题,也都不算事。”

这话薛恺悦就听不懂了,明帝看看几个人,继续豪气干云地解释:“矛盾再复杂,问题再多样,都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什么坏事。这些矛盾这些问题它只说明一件事,那便是朕和朝廷这些年对男儿的善待是起了效果的。”

唉?这道理还能这么讲么?

薛恺悦疑惑地看看赵玉泽,赵玉泽显然也不理解,轻轻地摇了摇头。

明帝微笑,伸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赵玉泽道:“玉儿过来。”

赵玉泽闻言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明帝将人揽在手上,这才诚诚恳恳地言道:“朕支持男儿自行外出,男儿们有了出入自由,难免会有人行为不谨。朕允许男儿主动和离,男儿们倘或遇人不淑,自然想着和离改嫁。朕给男儿们封爵加官,男儿们有了身份地位,难免会有人在妻主跟前使气任性。朕给男儿们增加了俸禄,男儿们不愁衣食,自然会有人宁可不嫁也不与人共事。朕废除了奴侍童侍,男儿们不以做侧室为苦,自然有人争着抢着去做侧室。”

明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薛恺悦,目光柔柔地道:“朕松弛了宫禁宽缓了宫规,宝贝们不再怕朕,自然敢于向朕表达真实的喜怒哀乐。”

明帝的分析实在是入情入理,薛恺悦轻轻地喊了声陛下,主动走了过去,明帝伸手一拉将人拉到左手侧坐着。

而后看着林从继续道:“这些事是很让人烦心,可它们又是一个好的征兆。”

林从惊呼道:“怎么个好的征兆法?”

明帝微笑,继续耐心解释:“这事啊它就像一潭水,一潭水如果是死水,那它问题最少,它看上去平静无波碧绿喜人,可是鱼儿无法呼吸水草无法生长,那这潭水用不了多久就会臭掉干掉。眼下它变成了一潭活水,看上去波澜起伏,令人不安,但是蛟龙在里面游弋,鱼儿在里面在吹泡,水藻在里面摇曳,虾蟹也在里面寻食,它们全都自由自在,它们点缀着这潭水它们也养着这潭水,让这潭水生机勃勃,不腐不朽。”

安澜在一边第一个鼓起掌来:“陛下,陛下的胸襟眼光端的是无人能及。”他方才生怕明帝因为四位君位的态度迁怒安清,此刻看明帝高屋建瓴,把这事情想得极为通透,他心里头只觉无比敞亮。

天子格局如此之大,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林从却是看着明帝,低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陛下会由着这潭水生机勃勃,不会让它重新死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