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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岁捧着茶饮了一口。

“抱歉。”她说。

去探究一个人的过去本就失礼,如果探究带来他人的痛苦就更是罪过。

贺兰摇摇头,他挪开话题道:“郁姑娘,你是不是还要赶往瓮城。”

她回自己房间,连背后佩剑都未卸下,想来是行色匆匆,将要赶路。

郁岁点头:“稍作休息就重新御剑。”小院中的意外并没她想象中棘手,她也没理由错失玄真秘境,只是来回奔波疲累一些。

但郁岁是出了命的能内卷。

旁人在锦城和瓮城之间来回需一日一夜,她只用了一夜半日,待会赶在夕阳落山前离开,明日就能到,而秘境开放是在后日。

郁岁不可能放弃。

她轻抿唇,笑道:“还如信上所说,我没回来,酒请你喝。”

贺兰轻扣着茶盏的手慢慢收拢,眸子里的光微动,似下定决心道:

“带我一起吧。”

郁岁挑眉:“你想干嘛?”

你一个魔修也想去玄真秘境?

贺兰深知魔修与狗不得入内,但还是说道:“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郁岁看着他。

贺兰扯了个借口:“我怕你一去不回,没人给我解真言咒。”

郁岁笑而不语,她若是死了,她的咒法也会失效,并不存在这种莫须有的问题。

贺兰眸光微闪,又道:“郁姑娘,我想去找我的心上人。”

这话真假难辨,郁岁也后知后觉真心咒对贺兰无效,她眼角稍扬,含着一点笑道:“贺兰公子,不出意外你的修为比我还高,何至于要与我同行?”

又不是游历山水,哪用得着结伴同行。

贺兰不再言语,只从储物袋里翻出来三颗明珠,清一色排开摆在郁岁眼前,意思明了:

这是带他去的谢礼。

他把一心敛财的郁岁拿捏得死死的。

少女垂眼,装作不动声色。

贺兰又掏出来几颗珠子,伸手递过去,问道:“我还有很多,你要吗?”

郁岁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拂袖拾起这堆蕴藏着灵气的珠宝,全扔自己储物袋,指了指身后两柄剑,道:“好说,借你一把。”

夕阳的余晖落在小院里,郁岁重整行装准备出发,她瞥了眼被夏梦挡在身后的半成品秋千,温柔笑道:

“乖乖等我回来。”

夏梦点头,鼓起勇气上前抱了抱少女纤细的腰,说:“郁岁姐姐,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

秋意腼腆,道:“郁姑娘,我也一样。”

郁岁哭笑不得,她扒开圆脸小丫头的手,问一旁的贺兰:“那你呢?是不是也要跟着殉一个。”

少年扯了扯唇角,以笑带过。

暮色已深,他们不再耽搁,御剑飞入云层,恰如流星追月,一前一后没入霞光深处。

驶离昀天宗后,贺兰脚踩菩萨,追赶到郁岁前面,他抬手拂开云雾,为身后的少女开路。

郁岁愣了愣,加快催动修罗,与他并肩而行,骄傲道:“我可不是需要别人为我披荆斩棘的女子,贺兰公子的温柔还是留给你的意中人吧。”

这话本没什么,贺兰偏偏起了坏心,勾起一边唇角笑道:

“你吃醋了?”

郁岁:“……”

她不想弄出飞行事故,忍着没打他,只道:“我管你喜欢谁,别来招惹我。”

红衣少女结印催动灵力,又把贺兰甩到了身后,干脆利落。

他轻笑一声,盯着她御剑乘风的背影,慢慢与脑海中的人重合。

郁岁提及妘妙时,贺兰又想起许多旧事,他记起了妘妙兵解,所以才会痛苦万分,流露在眼角眉梢,令郁岁这样骄傲的人都说出抱歉。

可他同时肯定,妘妙没有在这世间消失,她兴许早就转世,她的灵魂很可能寄居在完全陌生的躯壳,也忘了生前诸多事。

贺兰也忘了。

他记忆破损,整个人矛盾又割裂,就连喜欢都三心二意,却在小院里将郁岁打横抱起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令他觉得熟悉。

贺兰是个过分洁癖的少年。

物如此,人也如此。

他不会主动招惹旁的女子,更遑论肢体接触,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郁岁,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未生厌恶。

甚至于在郁岁靠过来的时候,他这个身体下意识是承接,而非排斥,贺兰不相信他会在短时间内移情别恋,唯一的可能是——

郁岁就是妘妙。

或许是转世,或许是重生,哪怕面目全非,但灵魂依旧耀眼。

加上有七分相似的郁妙出现在贺兰眼前,他更加肯定,令他中意的并非相貌,而是皮肉之下熠熠生辉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