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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纸窗,烛影摇曳。

郁岁很后悔给谢琅开门。

她也根本想不到,印象里那个清冷正派的小师叔会直接以灵力服人,将她打退,跌在衾被上。

昀天宗排名第三,仅次于裴如影和宋阳的小师叔,要收拾一个女弟子很容易。

郁岁挣扎着想要起来,她试图拔剑,却再次被谢琅抬袖时卷起的灵力掀翻,整个人趴在床榻上,以一种可耻的失败者的姿态。

谢琅修的是无情道,不是刀修也不是剑修,他的灵力却比刀剑还冷硬,压得郁岁直不起腰,也翻不了身。

她回眸,愤恨地看着谢琅,仍然没有放弃拔剑,却被推着轮椅过来的青年扣住手腕。

谢琅扯下她的发带,把她不停作乱的双手捆缚在身后,郁岁发丝散乱,动弹不得,脸颊被迫压在枕头上,背后的手腕被剑鞘磨得发麻刺痛。

疼无关紧要。

这种屈辱她无法忍受。

郁岁的双手仍在费力捏诀,想凝聚灵力,却被谢琅修长分明的指骨死死扣住。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近的距离。

谢琅的手指擒住她的手腕,无关风月,郁岁甚至带着恨意。

她拼命回头道:“松开!”

谢琅垂着眼,沉默不语,手上的力道却加重几分,怕她逃跑。

郁岁忍无可忍,突发的状况完全超出她的认知,她满头雾水,觉得委屈,甚至怀疑床边这个坐轮椅的不是谢琅。

是被人夺舍了!

郁岁忙道:“小师叔,我请你喝的酒叫什么?”

这已经是陈年旧事,除非谢琅本尊,不可能还记得。

就算是谢琅本尊,也有可能不记得。

郁岁完全是在拖延时间,她又想故技重施,暗中冲开穴位。

青年长睫微颤,加深灵力威压,道:“是梨花白,别白费力气了。”

“郁岁,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间客栈。”

少女眸中的光黯淡几分,她蹙着眉头道:“既然你是小师叔,是那么厌恶我的谢琅,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放开我!”

青年不为所动,仿佛下定决心,他另一只手在袖中捏紧成拳,说:“我从未讨厌过你。”

郁岁强压怒火道:“敢问小师叔,一直以来要杀我的是谁,此刻仗着修为欺辱我的又是谁?你有种再给我七年,七年后我一定赢你。”

郁岁一刻也没有放弃挣扎,她哑声道:“谢琅,明明你那样嫌弃我,连我不小心弄脏你的袍子你都要丢掉,现在抓着我的手,不觉得恶心吗?”

谢琅愣了一瞬。

袍子。

他还记得那是郁岁十二岁,刚练成筑基,她心里高兴,买了梨花白来请他共饮,不知道这酒看似清醇其实后劲大。

面色酡红的少女摇摇晃晃,谢琅伸手去扶她,结果跟着遭殃。

他那件上好的玄色外袍,重金聘请姑苏的绣娘赶制,作为继任家主的新衣,本来只是试一试合不合身,恰巧郁岁提酒来了无尘居,他没来得及褪下。

后来被吐上秽物,谢琅也并未嫌弃,只是瞥见郁岁惊慌的神色,怕她内疚,才脱掉外袍,随手扔在地上,以示并不重要,也无需她赔偿。

哪知视角之不同,看到的东西天差地别。

谢琅叹息一声,同她解释。

郁岁还在来回折腾,可惜修为比不上谢琅,她怒吼道:“我早就不在意了,是你总觉得我会内疚,我会难过,我会怎么怎么样,却从不肯好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红鸾阿姐的事是这样。

要杀她也是。

哪怕此刻,她被谢琅扣在这里,如同不能翻身的咸鱼,他也没有给她一个交待。

总是他觉得对。

他以为好。

她却根本看不懂、猜不透他。

郁岁越想越委屈,明明谢琅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所有人都说他好,可他只对她坏。

做的都是她不喜欢的事。

她还天真地喜欢过他。

他却这样待她。

眼底传来酸涩的感觉,郁岁只觉视线模糊,她提高音量道:

“谢无尘,我恨你!”

郁岁的话掷地有声,她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说:

“我迟早会杀了你。”

这七个字太过沉重,甚至带着会一语成谶的血腥味,让谢琅猛地松开手,他别过头道:

“好,那记得要恨久一点。”

郁岁咬唇不语。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开,一墙之隔的贺兰坐不住找了过来。

他的目光最先落在郁岁身上,眼里只有少女发红的眼尾,再无其他。

贺兰脸上的神情沉了下来,他边走近边道:“谢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