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周而复始的无尽水底，竟然有那样一粒闪闪烁烁的明亮火星。那火星时而安静，时而跳跃，极不稳定，稍有不慎都怕会被这暗涌的水流打散。

“静默于此处，等候重启天光之时。”万年前，他离开时是这么说的。

世上痴人三千，唯我最是可恨。

“演完没有，”时锦红着眼，整张脸扭曲着骂道，“虚伪得令人作呕。”

“你到底是何企图？”阿烿勉力支撑却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方圆之地，带着高温火焰的砂石不停崩落，穆如先前展开的天罡裂痕滋生，色泽也不复之前明亮。

“企图？我要金乌坠落，我要整个幻境一同陪葬！”时锦嗤笑一声。

“是我亏欠全族，永堕恶鬼道，我陪你，”绵绵神色如常，一把将阿烿护在身后，“让他们走。”

“他们的性命，我半点不在意，”时锦话锋一转，伸出手指指向阿烿，“可你既然开口了，我就偏要她死。”

说罢，他灵巧地从半空中跳下来，走近绵绵，然后用长长的指甲在她身上刻出血痕。

“疼吗？没有族人被屠戮时疼吧？”他凑近绵绵耳边，笑得天真，“别玩这种把戏，你难道忘了吗？”

“你可知晓她的身份……”绵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打断。

“够了，你把尊主搬出来也没用。庇护这种东西，我早就舍弃了。”

绵绵固执地重复道：“让他们走，我才能了无挂碍。”

“不如这样吧，这丫头若能猜得出你我渊源，我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幻境之中，天崩地裂，阿烿稳住身形急急喊道：“修罗一族仅她一脉存留于世，全族覆灭，难道就是你求的结果吗？放下仇恨的话我不配说出口，因为我不曾真切体会过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可是最后的希望与继承湮灭于历史长河，从此修罗只存于书册记载，我想一定不是你的族人想要的。”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时锦的素手轻轻覆上绵绵的咽喉，“可惜答错了哦。”

“你到底是谁？”阿烿出声问道，心里无数个疑问，却始终看不清真实。

原本以为时锦是修罗族人的怨念汇聚，可是他这疯癫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除了绵绵以外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忽然之间，弢天像闹肚子一般开始翻滚起来，搅得大地满是沙尘，最终还是受不住天翻地覆地折腾，将腹中一大一小吐了出来。

“他是修罗王。”穆如缓缓起身，嗓音喑哑说道。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狼狈，身上还沾满了弢天黏腻的口水和胃液。

“差点忘了，还没介绍。”巨大落焰砸穿天罡，落在时锦身上。火光中的他美的不可方物，宣纸画就的皮囊扭曲化成灰烬。

摇曳焰火变化莫测，不时勾勒出窈窕女子的身形和孩童俏皮的影子，甚至有一瞬间生出和绵绵别无二致的脸。

男声和女声同频，透出似男非女的妖冶魅惑。

“修罗之身，乃阴阳共存。”

时锦拍了拍身上的灰烬，捏住绵绵的下颌审视，“我是她宁愿死都要剥离的骸骨，我才应该是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