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得选(2 / 2)

轻点头,生怕摇碎泪意在众人面前失态。她的手心冰凉,渗出微微汗意。

她心思不宁,走路险些摔跤,被阿烿搀扶住从侧门离开。

“公主恕罪,”旁边的立夏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只说:“明朗世子进了洲上浑身脱水,现出了原身。医官说,医官说……”

“说什么?”凤翊宸急切问道,“你起来回话。”

“医官说,是中毒。十二个时辰内唯有天界纯净源头之水才能解毒。”

“如果,过了十二个时辰,会怎样?”凤翊宸揪着的绢帕早已皱成一团,“因为什么中毒,查出来了吗?”

“奴婢,奴婢不知。”立夏蜷缩在地,抖如筛糠。

看着立夏被吓成这副模样,公主心知她也说不出什么了,转头询问道:“阿烿,天界源头之水是什么?”

“我只在书中看过,只有上神之躯才能进入的温梦泉眼,其中刚刚涌流出的活水就是源头水,”阿烿偏着头思考了下,“可从未听说过还能解毒。”

“翊儿。”不知何时,凤主出现在她们身后,面容和蔼地叫住凤翊宸。

她勉强笑笑,匆匆行了礼,说道:“父王,儿臣去更衣。”

“你见不到他的。”

“父王这是何意?”

闻声,凤翊宸静止在原地片刻,笑着转过身。只有阿烿知道,她强颜欢笑下是为了奋力掩饰着浑身的战栗。

“翊儿身边的婢女连这点差事都做不好,从蓬莱洲驱逐出去。”凤主并未回答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丝毫不顾念凤翊宸作为公主的体面,更别提小小婢女的苦苦求饶。

“父王惩罚儿臣便好,何必牵扯无辜之人。”凤翊宸整理裙摆完毕直直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等待凤主的雷霆之怒。

“不懂得规劝你,这是她们做下人的无能,蓬莱洲从不需要无能的人。”

“那明朗呢?”凤翊宸猛地抬头,眼里凝着一汪泪水,万年来第一次开口顶撞凤主,“他从未做错过什么,父王几乎要了鲛人全族性命,难道不是专权无道吗?”

凤主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面上几乎挂不住,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凤主,不可,”阿烿出手拦下凤主高高举起的右手,“宾客还在大殿等您。”

本来就是家事,何况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真的很不适宜阿烿再呆下去了,可她还是选择厚着脸皮留下来。

阿烿,别走。

因为她能听得见,这是公主的心声。

“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本王亦是看在翊儿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而你的拎不清,才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你自省,跪到想通为止。”凤主的面色变了几番,最后回归沉静与和善,撂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公主。”

“公主。”

凤翊宸紧紧咬着下唇,眼睛通红也不肯当众掉下半滴泪。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抬起头回应。

迎着天光,眼前人精致的面庞氤氲着一团明澈之气。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

“阿烿,你就是个冒牌神仙,”她心里难过,嘴上还在逗趣,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好保佑我的。”

“你决定好了?”

“我不嫁明朗了,这条路太难。”她笑得没心没肺,好像还是从前那个公主做派。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

短短片刻,她想通了所有,为何明朗无缘无故的中毒,上次从云崖跑出蓬莱洲为何畅通无阻,为何立夏对医官的判断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出全部。

父王的请柬是按人数定制的,不可能单单剩下一张还恰好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毒火淬炼出的凤凰羽,对鲛人来说是要命的东西,触之深入骨髓。

这出请君入瓮,果真是精妙至极,毒辣至极。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的天真,认为王室婚姻可以自己争取;是自己的天真,将灾祸带给鲛人族,却没有能力保护;是自己的天真,差点害死明朗。

“并不是你的错。”阿烿柔声却字字铿锵。目睹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她心中也能猜到七八。原本以为无忧无虑的公主能拥有所有想要的,却在为得到的一切——地位和权利支付代价。和万千生灵一样,没得选。

“好啦,父王为我相中的亲事,自然是顶好的,再说不情愿就矫情了,”听到她的安慰,凤翊宸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明朗本就是自由的,他能好好的,比跟我在一起还让我开心。”

只是有些遗憾,再也没有自由了。公主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