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1 / 4)

雾杳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一根只有拇指粗细的绳索上,四周是白濛濛的云海。

耳畔寒风呼啸,一个不慎就是在空气阻力中化为炭人的下场。但她看都没看身下几十万丈的高空,指尖玩着大氅系带上的小绒球,就穿花蝴蝶般轻盈盈地过了“一线桥”。

“见过雾师叔祖。”

“见过雾师叔祖。”

“见过雾师叔祖。”

桥尽头,无数覆雪的群峦从云海后跃出,玉树琼枝,长阶松磴,犹如琉璃世界。

太极广场上,当值的修士们纷纷揖礼。

“早呀,有我的信件吗?”雾杳笑吟吟道,一铆劲从麻绳上跃进松软的雪地里。

“您怎么又亲自来了?!”

一名管事弟子捂住自己的心口,腿软地望了眼桥头,急急迎了上来,“哪回您的东西到了,我不是第一时间送去峣峣阙的?来来,我送您回去,近日风疾雪骤的,仔细别滑了脚!”

这一路上的一线桥少说也有十条,设立至今不过一个月,竟就拦不住这位小祖宗了!

他召出命剑,作势要来扶雾杳。

雾杳一扭身,钻进了太极广场上驮着小包袱的鹤群里。东撸一把油光水滑的脑壳,西摸一下毛绒蓬松的屁股,故作不咸不淡道:“我看你不是怕我跌倒,而是因为我师尊很快要回山了吧?”

管事弟子手一顿,皱巴着脸道:“既然您明白,就别为难我们了。”

裹在厚重冬装里的雾杳踱着步子,所经之处,身着仙气飘飘的轻薄弟子服的人们如受惊的鱼群般连连退让,她昂着下巴嗤了一声,“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在她心里,这中洲第一仙门万仞山,有一半都得属于自己。

再说了,她上辈子从记事起累死累活地演了十几年戏,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整觉,死后好不容易撞了大运,穿进她玩的全员好感度刷满的仙侠乙游里。哪能真听那古板的便宜师父的话,成日闭门抄习经卷啊!

这不浪费这妥妥的团宠剧本么?

闻言,管事愈发地苦瓜脸,其他人亦目露无奈。

“师兄师兄,这些都是雾师叔祖的!”广场背后的大殿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捧着大包小裹跑来,没及刹住就吃了个爆栗。

“混账!怎么不早说!”管事吹胡子瞪眼。

童声委屈又疑惑,“雾师叔祖的函札向来繁多,不都是汇总完了再一齐上报的么。”

“你凶他做什么。”雾杳抬手揉了揉道童被敲红的额头。

他长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眉间还点了朱砂,不由让她想起自己读幼儿园舞蹈班的侄女。

视线下落,雾杳眼睛一亮,左一件右一样地接过背好,“谢谢你呀,小朋友。”

道童愣愣看着她,在大家口中说不得碰不得的大麻烦师叔祖声音绵泠泠的,嫩如脆藕,甜比蔗霜,离得近了,格外令人耳中发酥。

她指腹好软……他眸中满满倒映着雾杳,不过,映出的并不是她的五官,而是一团烟光雾影。

今早难得地放晴,天光瓦蓝耀目,这团雾影却丝毫没被照散。

“发什么呆,你当得起雾师叔祖的谢?”管事曲起食指又松开,猛拍了下道童的背。

“噢、噢,”道童回神,端正地回了个道礼,“雾师叔祖不必谢,这是弟子分内应做的。”

雾杳笑着摇摇头,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她眼下可是有人生大事要忙呢。

万仞山最高峰峣峣阙。

一间色调梦幻、异常宽阔的温暖寝居中,棉花糖似的厚地毯上散落着大包小裹。

雾杳蹬掉脚上的靴子,连室内用的软缎鞋都没换,就埋坐进地毯里,专心致志地拆起一个海蓝色的包袱。

不用看也知道,包裹都是她那遍布三洲四海的“旧识故交”们寄来的。

上辈子,雾杳的经纪人兼亲生母亲管她管得严,她唯一能挤出点时间金钱的娱乐,就是如今所处的世界,仙侠乙游《春知处》。

游戏内,共五名“光风霁月”,十名“怀珠韫玉”,三十名“意气风发”和五十名“外璞内秀”。雾杳又肝又氪,花了三年,攻略了所有现有角色。

角色好感度升满时,会送给主控一份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钗环香奁,画扇诗笺,一天霞,一湖星……甚至还有将自己骨头做成首饰的。

早在雾杳穿来之前,这些“结缘礼”就已被收下了。

重生不过一个月,又陆续收到了数十封嘘寒问暖、闲话家常的信件。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森罗万象册”的,相隔万里的讯息能在一瞬间传达,几乎人手一个。谁耐烦磨磨唧唧地写信寄信啊?别家师父可没古板到竟不准徒弟玩万象册的。

可角色们依旧热情不减。

雾杳前生吃足了苦,这辈子打定主意不辜负天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