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1 / 3)

兰湫扶着兰珏慢慢回到东宫,命人去拿了创药。

“听我说,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翻出来了。”

兰珏忍不住流泪:“姊姊,云州那么远,我怕再也看不到你……”

“不会看不到的,”兰湫安慰他,“不是还有年宴吗?也许明年,就能见到了……”

年宴吗?让姊姊和那个形容猥琐的瘸子回来,一同被那个疯子拿来取乐?

兰珏闻言,只觉得心更像刀扎一样痛。

“姊姊,我们去找纪哥哥好不好?他待姊姊那么好,还说会娶姊姊为妻的。纪家位列三公,一定会有办法……”

兰湫沉沉叹息,按住他几乎乍起的身体。

纪哥哥喜欢她也许是真的,他父亲纪景兴是大司空也不假,可再显赫的身份,也未必能与天颜龃龉。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敢在这场令人难堪的婚旨中替她争一争,便不会从赐下婚旨至今,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在前途和性命面前,苛求感情,实在太过奢侈。

“珏,你不用替我筹谋了,保护好自己……”

兰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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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芷玉殿,婢女已迎上来,“公主,纪公子来了。”

以为他不会出现,竟然还是出现了。

迈入偏殿,眼前的郎君正是纪延卿。兰湫的母妃出身纪氏,是纪景兴的亲妹妹,她与纪延卿本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他长她两岁,幼时也曾一起玩耍,她也不是没幻想过“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的美好。她心中涌起苦意,所有的话堵在喉口,不知从哪一个字说起。

“湫,我、我要大婚了……”倒是纪延卿踟蹰开口。

兰湫微怔。

“是赫连家的女郎,你见过的,赫连维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等她问,已把一切和盘托出。

赫连维清,赫连氏家主赫连百声的掌上明珠,她在宫筵上见过的。赫连氏是新晋望族,据说至尊之位上的那人能坐稳,赫连氏出过大力。兰湫记得那姑娘生得杏脸桃腮,彬彬有礼,的确是世家贵女中相当出挑的一个。

对了,当时就是赫连维清告诉她,大半个洛州的贵女都想嫁给纪延卿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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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卿哥哥品貌皆绝,世家女子哪个不想嫁他?可惜延卿哥哥心有所属,旁人只能暗自伤心……

赫连维清半是羡慕,半是遗憾。

——赫连女郎,公主面前,别胡说八道……

那时纪延卿满眼慌乱,只顾堵她的话。

赫连维清却并无畏惧,我可没有胡言啊,毕竟公主身份贵重,旁的女子自是比不得的,我知道延卿哥哥眼里只有公主一个人……

话虽温柔,却像是纪延卿因着她是公主,才青眼她多些。

当时兰湫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心里却像吞了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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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还没过几日,纪延卿索性替她把这根刺连皮带肉拔出来了。

“什么时候定的婚约?”她忍住胸中一股股针扎一样的痛,维持住脸上的漠然。

“婚事是半个月前定的,阿爹允下的,我也无法……”他垂目避开她的目光。

半个月?

她和宣王的婚旨是一个月前下的,所以他这一个月迟迟不来见她,竟是去另寻新欢了?

“你们……何时在一处的?”

纪延卿闻言脸色大变,声音立时高了几度:“湫,你怎能这样污蔑我……阿爹允下的婚事,我、我能怎么办?”

“舅舅位列三公多年,以纪氏的门第身份,他会随便为你指一门婚事么?”

后半句她没开口,那次宫宴应是她第一次见到赫连维清,可她对纪延卿已是延卿哥哥长,延卿哥哥短,说他们往昔不识,那是欺她少出宫,将她当傻子哄了。

此语一出,纪延卿的语气竟真软了下去:“湫,自古婚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命数而已。纪氏在朝中需要助力,赫连伯伯也有意亲近阿爹,我跟维清又能如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兰湫苦笑。

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就是这个时辰,他对她说,不要信命,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山海皆可平。

可现在,他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着道理都是他讲,想亲近时便能逆天改命,想妥协时便说自己命数如此……

可她没反驳什么,因为都没意义了。她自己也是待嫁之身,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笑意:“如此,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