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当年我被卷入成王谋逆案中，花了多少银子才疏通了关系，府里早就入不敷出。只要钟杳杳一死，钟家的家产就都是咱们的。若换了别人，能有这样的便宜吗？”

想到这几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仅是她连贺氏也心动了，“可她如果一直不死，空占正妻之位又不能生养，岂不耽误了濯儿？”

谢彧冷笑了一声，脸色阴鸷，“她身子本就不好，就算突然暴毙也不会引人怀疑。钟家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就算有人察觉到不对，谁还会真的帮她出头吗？”

谢老夫人顿时宛如醍醐灌顶，点头沉声道：“还是我儿思路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钟杳杳行事放浪，须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番才行，别叫她连累了濯儿的清誉。”

“母亲所言极是。”

“濯儿那里......”她这个孙子是一根筋，说不想娶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动摇。

贺氏自知理亏，忙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道：“母亲放心，濯儿那里就交给我吧，我有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也好。”

雅集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徬晚，裴景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德阳殿，被曹晟敏捏断的右手已经重新接好并用木板固定住。但是这样反复的损伤，右手已经完全废了。

德阳殿地处偏僻，与冷宫无异。院子里杂草丛生，一派荒凉。青玥坐在角落里洗着成堆的衣服。初春的井水寒冷刺骨，她的手早就长满了冻疮，又痛又痒。

见到裴景策终于回来，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担忧的问：“主子，您回来了？曹二公子他们可有为难您？”

她本是北襄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随裴景策一起来到西晋。当初选派宫人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她愿意，只因为先皇后曾对她有恩。三年来，两人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在相依为命。

裴景策脸色柔和了不少，宽大的袖子将右手全都遮住，“我没事。”

然而脸上如此清晰的掌印怎么可能瞒得住？青玥几乎立即就看到了，惊呼道：“主子，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裴景策侧过身，不想让她看到，“没什么，只是不小心伤到了而已。”

青玥叹了口气，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奴婢去拿块热帕子来给您敷一敷。”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质子大人，您终于舍得回来了？真是让奴才一阵好等！”

两人抬头看去，一个尖嘴猴腮满脸横肉的太监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又脏又臭的木刷。

甫一进来，那太监就将木刷狠狠的砸在裴景策的身上，骂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外头还有一堆恭桶等着你去刷呐，刷不完不许吃饭！”

青玥忙把刷子捡起，赔笑道：“魏公公息怒，我这就去，这就去。”

魏公公撇了她一眼，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道：“有些人真是天生的贱命，有福都不知道享。能被郡主看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当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吗？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

青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裴景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打了两句哈哈就要把他拉出去。

恭桶堆在一起足有小山高，让人不得不怀疑半个皇宫的恭桶都在这里了。臭烘烘的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青玥捏着鼻子把他推到一旁，道：“主子，您别过来。小心弄脏了衣服，奴婢来刷就行。”

然而裴景策却撸起袖子坐在了她旁边，“一起吧，天色已晚，两个人要快些。”

“......好。”

恭桶实在太多，等全部刷完已经是半夜。青玥忙让裴景策进去休息，自己则把洗好的衣服搬到外面去晾起来。

月明星稀，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灯笼照明。她刚出来，黑暗里忽然就冲出来一个人紧紧的抱住她的腰。

青玥吓了一大跳，拼了命的挣扎起来，还真叫她给挣脱了。回头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