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作为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陈道长年过四十,这辈子只见过两个疯男人。

一个是收养并将他拉扯长大的师父;

另一个就是,把他奉若神明的秦渡。

一个是深山高岭上清修的老道师,另一个是钱权俗世里纵情的天骄子,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英年便丧了妻,

并且都为此疯得不轻。

他最开始是被秦家人请过去驱鬼的。说是秦渡的妻子早就去世了大半年,秦渡却始终不愿意相信,疯魔至今。

就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秦渡的场景。

雕梁画栋的中式宅院里,男人跌坐地上,面容颓郁,两眼无光,整个人不修边幅,丝毫没有矜贵公子哥儿的模样。

男人的怀里蓦地窜出一只白猫。

那畜牲“嗷”地呜咽一声,叫声嘶哑,奔过来咬住他的黄道袍,似乎在驱赶他离开。

而对于他的到来,秦渡已经习以为常。听见他神叨叨的念经做法,也只瞟了眼,自嘲地说:“我倒是宁愿她缠着我。”

当然,这句话陈道长没听到。直到做法结束,他才听见秦渡开口。

“他们给你多少?”

陈道长很诚实,“五万。”

秦渡:“五十万,让我见她。”

老道士两眼放光。

他自幼生长于西南边境,从小跟随师父修行的云峰山上,每逢夏天的雷雨季节都会疯长一种幻灵菌。红伞白杆,通身剔透光泽莹润,洗净后晒干,研磨成香燃起,即可以激发人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产生自己想要见到的幻影。他没试过,但以前看见过师父为了见死去的师母燃香过,一瞬间疯疯癫癫,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见秦渡执念如此之深,又心痒痒于这五十万的重金悬赏,他免不得抱着搏一搏的心态,雨后到林中采了几朵幻灵菌,研磨成粉,瞎编告诉秦渡:“此乃贫道祖传的灵犀香,每逢月圆之际,燃此幻香即有几率可以通灵。”

没想到这位爷疯得不轻,香一燃起来真的说见到了爱妻幻影。

也因此将他奉若神明。

燃香通灵一事被证实以后,陈道长忽悠他手持念珠可以凝聚亡妻魂灵,秦渡就整日带着分寸不离;让他乐善好施为亡妻广积德福,秦渡就把名利场里赚的钱全部拿去救助贫苦人家。

谁能想到秦渡这样精明又万恶的资本家,也有这般又傻又痴情的一面?

他知道,秦渡是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沐晚活着的情况下,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陈道长暗自叹息,只好又顺势瞎编说,“卦象显示令夫人星云未陨,芳魂尚在。只是现在肉身已死,需要找一具颅骨契合的身躯植入,挑一个良辰吉日由贫道做法招魂引魄,方可令她返生。”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目的只是想为难一下这位贵人,顺便给自己再多过几年不愁吃喝不为钱财发愁的逍遥日子,没想到后面秦渡还真就给他找着了这么一个存在。

陈道长在背地里,老用方言骂他憨斑鸠。

谁能想到,秦渡还真是个对婚姻对爱情极度忠贞的憨斑鸠,一根筋儿的大冤种,伴侣死后疯疯癫癫如受重创,大有一副死生只此一人的架势。

老道望天长叹。

师父说的没错,这幻灵菌燃起来的香真不能随便吸啊!

秦渡如今已是长期陷入幻觉,脑子都不大行了,性格也越发偏激。

更可怕的是,他平常仍旧清醒,只有在复活沐晚这件事上愈发癫狂。

陈道长愁啊。

愁得半夜辗转反侧。

如今这完美契合的颅骨躯体是找着了,沐晚要是回不来,资本家还不得一刀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