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1 / 2)

但他记得谢归荑一向很厌恶血腥味,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会只是神色如常地问?

于是整理了下情绪,一边扶着她上车,一边回答:“方才去前面为你和谢府君上了一炷香。”

上了车后,看着她靠着桓宓坐在一侧,自己便坐在了另一侧,刚想编个借口解释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却先开了口。

“只是为我和阿耶么?”她中间顿了顿,又补了句:“没给自己也上一炷?”

她语气淡淡的,笼烟眉微蹙。

裴时戎心下一松,朝她笑道:“我这人命硬,只要你平平安安便好。”

因为他所求,不过是能与她长长久久。

到寻阳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刚进了城,城门便因为宵禁的缘故关上了。

好巧不巧,马车停在谢宅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谢朗玄翻身下马。

谢归荑忙上前去抓住谢朗玄的衣袖,“阿耶,交州那边出事了!”

谢朗玄面上没有惊讶,只是敛着眉。

“我们在城郊青元寺山下遇见了阿宓,烦请阿耶吩咐人去请个郎中,再为她看看伤。”谢归荑的语气有些着急。

交州发生叛乱,都督桓郊被囚、长子被杀的消息他今晨已经收到,如今看到桓宓还和自己女儿一处,一时也顾不得去质问裴时戎为何又与归荑一处,只是给了他一个愠怒的眼神,狠狠拂了袖子。

心腹高岱不用谢朗玄多说什么,已经匆匆驱马去寻郎中了。

看见后边从马车里下来的桓宓,谢朗玄一时有些热泪盈眶,声线微颤:“阿宓受苦了,快进来!”

安顿好桓宓后,谢归荑便被谢朗玄叫走了。裴时戎回了自己的屋子,匆匆写了一封信,吹了声玉哨将暗卫唤出来。

“把这封信给燕昭,叫他务必亲手给裴都督。”

暗卫走后,他撑着额头想着如今的局势。

交州叛乱,朝里必然要派人前去平叛,离得最近的便是扬州和江州。但裴怀章是靠战功起家,手握重兵,且这些年因着当年裴家的冤案始终对朝廷的态度并不明确,今上大概率不会叫他前去,否则若是他一旦起了反心,便是占山为王,和大梁皇室分庭抗礼,如此一来,便只能命本家在建康,镇守江州的谢朗玄前去。

谢家整个宗族都在建康,他不会有反心,也不敢有反心,最是好拿捏不过,若他料想的不错,王家与谢家在朝中又要拉扯上许久。

王家自然是希望谢朗玄能去平交州之乱,如今朝中财政不堪薄弱,若是谢朗玄前去,动的是他这么些年在江州积攒下来的家底,且战场上刀剑无眼,倘如谢朗玄不幸战死,谢家将损一大臂膀,而这其中利弊,谢家自然是明白的,必然会力荐距离稍近的裴怀章前去。

可天子心中有算计,最多十日,朝中任谢朗玄为大将军前去交州平叛的圣旨便会抵达江州。

这样的好机会,裴怀章不会错过。

他现在身在江州,一旦谢朗玄离开江州,裴怀章便会命人率兵前往江州,到时候要他在城中接应,将江州纳入囊中,而后北上收取豫州,三面直逼建康。

上一世,便是这样。

可这样,他与谢归荑便又要回到当年的境地。虽然这一世她没有嫁给付玠,但谢朗玄不在,没人护她,一旦寻阳城破,他并不能确保不会伤到她,到那时,她还会发现自己骗了她,局面,恐怕会比前世更加糟糕。

但江州要打,也要北上吞并豫州,但这一世他不能只循着裴怀章的意思,做他的刀剑,他要让所攻略城池的人都是自己人才好,江州也不能是自己先手,否则,他又该如何去向谢归荑解释?

自己的势力要培养,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江州。

其中诸多牵扯,数件事情扑面而来,叫裴时戎一时猝不及防。

他只好先落笔,安排第一步。

“问杨都督安。交州叛乱,上以江州谢朗玄为大将军往平叛,奉家父之意,意欲与君联手共取江州……晚辈时戎。”

裴时戎将给豫州杨子慎的信装好,却没送出去,他得等朝中正式让谢朗玄出兵的旨意下来,才能送出去。

左右睡不着,他便开始在桌上铺着的宣纸上画谢归荑的肖像。

第二日早上,谢归荑来院里寻他的时候,他手边已经堆了三四张。

看见她,裴时戎下意识地去遮挡,却愈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蹲下来从桌上抢过未被裴时戎压住的画,等看到上面是穿着青绿色裙裾坐在秋千上的自己时,愣了愣,才抬起眸子去看他。

裴时戎眸子清亮,完全没有解释的打算。

谢归荑垂了垂眼,再看到那张画时,有些不知所措,匆匆放到桌子上,故意避开不谈,“我今日来寻你,原是想问问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庄子里督工?”

她难得主动。

裴时戎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