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无策(1 / 2)

夕霞褪去,天光也缓缓黯淡下来,不多时,头顶上便现出了淡淡的星子光亮来。

特殊时刻,宵禁也比平日里提早了半个时辰。他们在外城看着安顿好外来的流民后,已经近酉时了,本想着在舒春楼用晚膳,却没想到已经打烊了。

“这么也没关系,说来归荑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些年在交州,可是学会了好多的菜式,正好今天回去我给你露一手!”桓宓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谢归荑,余光有意无意地扫了燕昭一眼。

谢归荑这才想起来,少时在建康的时候,桓宓便喜欢倒弄这些,便也顺了她的心意:“那可说好了,我给你打下手!”

好歹之前也是个农学生,做点小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回去的路上,桓宓便笑说着自己在交州的生活。

那会儿他们家刚刚没落,桓郊是被贬官去交州的,交州的饮食习惯与建康又相去甚远,她那个时候不过十岁,便也学着做菜,但毕竟水土有些不服,她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久病成医,后来一直给她诊病的那个郎中说她天资聪颖,便收了她做弟子。

“就在去年,我还救活了个罹患绝症的老丈呢!”她说得轻巧,眉目间洋溢的尽是得意。

燕昭听着她的话,眸光稍稍软了几分。

如今谢朗玄不在家中,故而安排卧房时,谢归荑特意让燕昭的屋子离桓宓的近了些。

回了家中后,瞧着她与桓宓先去了厨司,裴时戎于是给了燕昭的一个眼神,示意他留下来。

“豫州那边什么情况?”他眉心微蹙,直截了当地问燕昭。

燕昭四下看了一眼,并没有谢家的下人在场,才抱拳朝他道:“杨子慎接到您的去信,又得了裴都督的肯定后,本来点了他的长子率兵前往江州的,只是他那个次子不知是不是受了孟坚的挑唆,想取而代之,于是在出发的前一夜在长子酒食中动了手脚,结果正中了孟坚的下怀,他控制了杨子慎本人和他两个儿子,以及豫州的虎符,以至于整个豫州现在是孟坚说了算。”

说到这里,裴时戎基本上心里清楚了。

杨子慎的长子,是个庶出,嫡子反倒是次子,这么些年,他也确实器重长子多于次子,到了如今这样的局势下,若是长子顺利取下江州,那这日后继承豫州的就是庶子了,嫡次子年轻气盛,又怎能咽的下这口气,只需要孟坚从旁挑拨两句,他便会落了后者的套中,而鹬蚌相争,孟坚,渔翁得利。

如此一来,他所有的谋算,便全部乱了套。

燕昭在身边沉声提醒:“主公,都督那边今晨已经来了信,教您速速从江州脱身,届时前往江州的军马将交由您统率。”

现在离开,对于他所求之大业,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归荑,怎么办?

他心下一横,压低了眉头,止住了燕昭后面的话:“我心中自有打算,再等等。”

他这样说,燕昭作为手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寻阳城现在防得很严,他的消息比起寻常,确实是滞后了许多。

早上收到消息的时候,荆州军离寻阳还有一郡三县,等他半夜被暗卫唤醒时,荆州军已经在攻打离寻阳郡堪堪一百里的泰宁县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谢归荑翌日起了身,便收到了守城都尉的通报。

下人看见是城防的魏都尉,循了谢归荑的命令,不敢阻拦,任由他前去了谢归荑的寝院。

她自然不敢有半分拖延,去谢朗玄屋中取了剑,捏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便去了来势最凶的西城门。

不过两个时辰,泰宁县已经被破,她站在城楼上,甚至能听到远远而来的马蹄声。

说不害怕是假得,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将门之女,即使是原主,也不过是个娇软的高门贵女,就连这寻阳城的布防,她也是这几日熬夜点灯才了解了一二。

谢朗玄在江州的时候,大力减轻徭役,走的时候,又带走了大半精强兵力,留守寻阳城的,堪堪五千人,弩箭擂石也是有限的,而荆州军一路势如破竹,斥候来报,粗略估计,人数在五万以上。

此刻,她是第一次后悔高中时代没认真学过历史,大学期间,没好好听过军事理论课,虽然可能派不上多大用场,但也不至于现在对于气焰正盛的荆州军除了死力放手和着人抄小道送信去交州,别无他路。

站在高处,风势也大,微凉的晨风吹动着她的袍袖不停的飘摇鼓动,她颇是自嘲地一笑,从前看小说的时候,看着里面穿越到古代的女主有多么的能征善战、以一敌百,力挽狂澜,自己不免也期待那样的人生,可这样的事真得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却束手无策。

她走得匆忙,府中的人一个都没带上,不知何时,裴时戎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这一次裴时戎没有隔着衣袖,鼓起勇气在衣袖底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时,他感受到了谢归荑手心里渗出的汗。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