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世(1 / 2)

曲敬谣的琵琶曲调铿锵,在天色渐明的酆都山中回响不绝。寒昭烬站在映魂湖边,长眉紧锁,桃花眸盯住湖面,心忧难忍。

林藏樾入映魂湖超过了两个时辰,他从无回地狱匆匆赶来时,孟婆神息已经把整个湖面封住,让旁人不能踏进湖中半步,连鬼帝也不能。

神息汹涌激荡,封神印锁链在寒昭烬身上不断收紧,肉眼不可见地勒入血肉。他知道,一定是林藏樾在映魂水镜中见到她的前世,并在前世里遇见了自己。

寒昭烬有些期待,又有些胆怯。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林藏樾的前世里究竟是谁,又怕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个为她担下因果的人,反倒会让她再次置身危险中。

天快要亮了,他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映魂湖的每一丝波动。

金鸡山第一声鸡鸣传来时,映魂湖平静一夜的湖水骤然翻滚如煮开的热汤,孟婆神息直冲苍穹,生生震断司吏阎王的琵琶曲。

曲敬谣拨弦的指尖被神息震出飞溅血珠,她收起碧玉琵琶一骨碌爬起身,与寒昭烬一同在湖畔屏气等待。

湖水在瞬间被卷至半空,澎湃如海啸山洪。孟婆神息化作大风向酆都山四散,湖水如暴雨倾泻。

封湖的轮回神息收起,水镜中的人要出湖了!

曲敬谣还未做出反应,方才还站在她身边的寒昭烬便踏入了映魂湖,她随之一惊:“陛下,你现在的魂体不能入湖太深!”

寒昭烬却已经在激荡寒水中走了好几步,湖水将他打得湿透,视线模糊不堪。映魂湖里残留着林藏樾已经近乎无人可敌的神息,产生强大的斥力,让每一步都变得异常艰难,与水幕一起挡在面前,寒昭烬的步伐不得不慢了下来。

等湖水没过膝盖时,他终于无法再继续前行。透过冰冷的水幕,寒昭烬看到熟悉的清瘦身形从湖中慢慢站起身,那身形只稍稍愣住片刻,而后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林藏樾!”寒昭烬心急喊道。

林藏樾听到他的声音后加快脚步,在阻力极大的湖水中艰难又迫切地跑起来,荡起清脆水声,很快便来到离鬼帝只有十余步远的地方。

寒昭烬知道自己不能再前行,又怕刚从映魂水镜中出来的林藏樾再次跌回水中,心中千万忧虑焦急到嘴边时只化为两个字:

“别急。”

温柔入骨,一如前世雍错藏布的飞雪旷野中,便是立时要受忘世天罚,也不忍看到她受半分折磨为难。

林藏樾几乎要哭出来,她大步冲过来一把抱住来接自己的寒昭烬。

滂沱大雨一般湖水将周遭一切声音都盖过,将半个苍穹都遮住,不断倾落回湖的水幕下,寒昭烬闭上眼睛拥着安然无恙出湖的林藏樾,悬了一夜的心总算回到胸腔中。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的回来,什么前世恩怨,不重要了。

林藏樾的身体在发抖,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寒昭烬。”

“嗯。”

“鬼帝陛下。”

“本座在呢。”

“相公。”

“……这么急着喊相公么?”寒昭烬在她耳边低笑道。

林藏樾每喊他一次,他都会多抱紧她一分。

“可你在前世与我成婚了,就算你现在不记得了,也不能抵赖。”林藏樾心神未定,一时无法从前世的心悸彻底回神。

“当然不抵赖,本座求之不得。”寒昭烬开心地笑了,故意逗她,“不过我当时没有欺负你?你与我成婚是不是自愿的?”

林藏樾“哇”得一声直接哭出来了。

寒昭烬赶紧替林藏樾擦着脸上的眼泪和水珠,在她冰凉的唇瓣上很是珍惜地亲了一下。

林藏樾推开他,语无伦次道:“你,你还说等再见我时,要把长刀亲手还给我。”

“原来我忘了这么多,对不起啊,樾儿。”寒昭烬骨节分明的鬼手抚着她乌黑湿透的头发,仿佛如此便能抵去她在映魂水镜里经历过的严寒,“你在寒湖里泡了一夜,我们回孟婆庄喝碗驱寒汤如何?”

“不喝曲敬谣煮那个苦药汤子。”林藏樾摇摇头,仍不忘拒绝再喝曲敬谣的药方。

寒昭烬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到岸边的曲敬谣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才转回头道:“不喝就不喝,司吏阎王本就不善医术药法,以前鼓捣出给你喝的药汤大半是拿你一试。”

“啊?”林藏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一脸憋屈,“她……”

寒昭烬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本座在前世还对你说过什么?”

林藏樾变得异常好骗,她搜肠刮肚地想寒昭烬在前世说过的话,总算又抓到一句:“你还说如果你把我忘了,我可以休你一百次。”

寒昭烬肃声道:“那可不行,我当时一定是胡说的,不作数。”

林藏樾抬头用湿漉漉的杏眸看着寒昭烬:“昆泽上神说过的话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