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轮满月升起来时,亨塞尔便牵着妹妹格莱特的手,循着那些像新铸的银币似的在地上闪闪发光的石子指的路,向前走去。最后他俩在黎明到来时又回到了父亲的家。” 奶奶捧着一本早已翻旧的童话书娓娓道来,孩子们将她围成一个圈,听得津津有味。

好无聊,什么时候才能走……

奶奶曾在睡前为你讲过许多童话故事,你早已对此耳熟能详。你听着奶奶给孩子们在讲《糖果屋》的故事,坐在小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晃晃小腿。

杀婴案件已风平浪静,但这所福利院并没有得到好转。上层领导没有补助金,没有扶持项目,也没有新院长,福利院似乎被刻意遗忘了。护工管不住这么多孩子,任由他们像野草肆意疯长。

夏油奶奶当了一辈子老师,迈入老年后也难以放下这群无依无靠的孩子们不管,可惜她只是一名退休教师,经济能力又不够抚养他们的资格,只能时常带上牙膏、衣布等必备生活用品去探望他们,自然而已,你也和他们渐渐熟悉。

之前被抢食后暴起的那个白发男孩叫黑川伊佐那,此刻他一手托住下颚无聊地点头,显然也不屑于听这些老套的童话故事,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而是跟着大部队围着夏油奶奶坐。

一个年幼的孩子听故事入了神,前倾身体从椅子上摔倒,奶奶连忙抱住他,安抚地吹吹他泛红的额头。黑川伊佐那的视线略过众孩子们,最终停留在你身上。3年下来的相处,你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他悄悄挪到椅子凑近你。

“五月,看见她将爱分给别人,你嫉妒吗?”他低声问道。

“才不会嫉妒!”下意识地大声反驳后,你稳住心态压回音调,“我是夏油奶奶唯一……唯一收养的孩子,她说过最爱我的。”

虽然你自己很现实地清楚,这个唯一水分很多,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养老金只够抚养一个孩子,只是因为当时刚好遇见她的人是你。

“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没有血缘关系,就代表你随时可能被更受宠爱的孩子取缔。”

黑川伊佐那很喜欢待他温柔的夏油奶奶,因为这份喜欢,在她面前伊佐那一直维持着自己内敛安静的一面。然而他从未流露过想被收养的意向,相反,他在收养问题上保持绝对的不信任。

“她最爱的人不可能是你,”他冷然地勾起嘴角,“上一次夏油奶奶带着你和一个男孩过来探望我们,那个人才是夏油奶奶血脉相连的家人吧。”

伊佐那回想起当时,那个名叫夏油杰的男孩在角落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虽然没太听见,但他偶然飘过来的视线居高临下,令他至今耿耿于怀。

血脉相连……夏油杰。

你脑子里闪过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男孩身影,他不住在奶奶家,然而他的痕迹遍布于家中每一个角落。

《糖果屋》这本童话书就是他的旧书。

瞥见你阴沉的面庞,黑川伊佐那扶住你的肩,遮挡奶奶疑惑投过来的目光,“我没有想膈应你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不要冲动行事。”

他温柔地把手放在你头发上,轻轻梳理发丝,金灿灿的细软发质被微风吹拂,像摇曳的麦穗。

“你脾气可真大,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扇了她孙子一巴掌。”

“我原本也想和他好好相处的,”你习惯了黑川伊佐那对你的亲昵行为,倚靠着他抱怨道。“我也讨厌他看我的眼神,傲慢得不得了,就好像他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样。更过分的是,有时候他也以这种眼神去看待奶奶,所以我没忍住揍他。”

“哈哈哈哈哈……知道你对奶奶的敬爱啦。但下一次好好忍耐吧,为了你今后的生活,至少要礼貌对他。”

在暴力这件事情上,唯有伊佐那没资格说你。

你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敷衍应声。

黑川伊佐那笑眯眯揉弄你的头顶,从衣服里拿出一副头戴式耳罩直接戴在你头上。

“你还听得见吗?”

厚重的耳罩完全覆盖你的双耳,你看着黑川伊佐那后退几步,嘴型张合几秒,声音被耳机阻断住了。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些咒灵的声音,再躁耳的声音在你听来都非常细微。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只剩下你和眼前的黑皮男孩。

直到黑川伊佐那摘下耳机,你才怔忪醒来,“你不是说经常听到很多噪音耳朵难受嘛,怎么样,感觉还吵吗?”

“不、不吵了。”你听见自己如梦初醒地回答他。

“那就好,这个生日礼物就有意义了。”

你没有问他一个孤儿哪来的钱去买降噪耳罩,自从他打服了福利院所有大男孩后,便常常带领他们去外头打架或者坑摸拐骗,不用思考,你也知道这个礼物来路不正。

但这些都无所谓,你对此漠不关心。

你只记得他把耳罩挂在你脖子上,然后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