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外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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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沈澜一个人躺在破败的瓦房屋。

那个嬷嬷是半个聋子,她扯着嗓子说了半天,才弄懂要睡一宿。

嬷嬷还嘀嘀咕咕,“侯爷也真是滥好心,这种脏乞丐也弄到侯府过夜一晚上。像话么?”

她没有反驳。

嬷嬷给她一碗小米粥,一碟小菜。

菜是木耳鸡蛋。粥是黄米白粥。

“我不好去小厨房的,也不好离开西厢房这一块的。我有什么就给你吃什么。”

“诺,为了你,我今晚少一道小菜。”

她又嘀嘀咕咕。

沈澜只能低声感谢,“多谢嬷嬷……那晚上我睡哪里?”

她瑟缩着问。

嬷嬷指着一个破旧杂物间说,“就这。”

“你将就睡。”

“别挑。”

“总比你睡桥洞喝西北风好。”

她看着杂物间,到处是蜘蛛网,一碰就落下灰尘。

一张破床。

床板塌陷。

墙上垂下细脚的蜘蛛网,上面张牙舞爪躺了一只庞然大物。

六角蜘蛛,正对着床头。

她差点要脱口而出,“小楼哥哥!蜘蛛!”

才想到,会替她抓蛇蝎蜈蚣的小楼哥哥早就不在了。

如今。

只有把她扔在犄角旮旯自生自灭的小侯爷。

她苦笑着,胡乱睡下。

可是,窗都合不拢。

秋夜风凉。

呜呜寒风,隔着窗椽上的漏洞吹了整整一晚上。

她拿破旧抹布去把窗格破洞处顶上,又拿杂物架子抵着窗口。

总不能来京城第一晚,就被风吹病了。

一晚上不踏实。

噩梦。

火焰疯狂跳舞,整个王府一处接着一处爆炸声,很似新年时的炮竹烟花。

整个王府瞬间化为焦土灰烬,无数具尸体瞪大了眼睛,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她说——

“要活下去!阿澜!”

“绝不能死!”

她惊醒。

外头天蒙蒙亮。

隔着窗户,似乎能见到有人站在院落。

身影高大,颀长。

她慌忙穿了鞋起来,转出门,见到楼薄西。

他站在晨光熹微的后院,紫藤花架下,秋天一摞摞藤花垂下来。

明明是肮脏破旧的后院,他一站却瞬间满院生辉,仿佛一副水墨画。

他穿了月白色刺绣长袍,只批了一件薄薄风衣。

“阿澜。”

他喊。

她有点局促。

走近几步,又堪堪停住。

她还是穿着那一身褴褛破裙,甚至都没有洗澡。

她怯生生后退。

“昨晚委屈你了。”

“不过。”

“以后要委屈你的事多了去了,你最好先习惯习惯。”他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跟前,拨弄着她的头发,“整个侯府只会知道突然多了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人,不会知道你是谁。”

“我说过。”

“我们拜堂成亲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楼薄西嘴角喊着似笑非笑的嘲讽,反问她。

“所以呢?”

“你最好不要以侯府夫人的身份自居,在这里摆什么女主人的架子。”

她低下头。忍住脸上火烧一样的羞愧,低声说,“我知道。”

她知道。

她不配。

“好。”

“够听话。”

“我可太喜欢你看到你这幅样子。”

“呵,你几年前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府千金呢,又是撒娇又是作天作地,真是的。”

“除了我,谁吃得消你。”

他半是宠溺半是嘲讽地摸着她的头发,冷笑着说,“你不是要用木樨花洗头么,要用蔷薇花瓣洗澡么,我都依你。绝不让你亏了半点。”

木樨花粉洗头。

蔷薇花瓣洗澡。

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

他们在王府相遇,他是跟着父亲来的。

彼时,楼薄西的父亲不过是王府一介幕僚,拿着微薄薪水,用满腹经纶来讨好王爷的众多幕僚之一。

他说王府花园里的木樨花真好看,她嫌弃说洗头用的罢了。

她洗澡用的蔷薇花瓣才好呢。

那时。

她才七岁。他也才九岁。

等厮混熟了,她一直喊他小楼哥哥,喊着又甜又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的,都想着要给他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