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生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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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薄西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瑟瑟秋风中不停颤抖,整个人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助。

他只是不耐烦,皱眉问,“哭够了?”

“哭够了就说正事。”

仿佛他定亲娶妻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般,不值得他耗费口舌。

沈澜咬着下唇,忍着啜泣声,抬眸疑惑望着他,“正事?”

“伽蓝殿的寺僧能悄无声息将你爹……我是说你养父囚禁在地窖,还能将他的死亡一手遮天,瞒报官府,只能说那个幕后策划的黑衣人,必然混迹在寺僧当中。”

“寺僧众多,我不可能让手下去一一确认。那是打草惊蛇。”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王府火灾之前数日,到底有无异样?”

楼薄西攥紧她的手,把她半拖半推进西厢房,又在书案上铺了宣纸,拿毛笔草草画了一个图。

是男子侧面轮廓。

尖嘴猴腮,容貌奸诈。

“我对他只有匆匆一瞥,且他蒙着面纱,遮了半张脸。”

“这侧面像,也只是我推测罢了。”

他沉吟说。

“……”

沈澜摇摇头,“王府养着三千幕僚,每日那么多人进进出出,我哪里记得住每一张脸?”

“何况。”

“你要我仔仔细细回忆王府的异常,我那日都同你说了,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再想不出来了。”

沈澜咬着下唇。

那时候,她伤心了足足数日,才咬牙下定决心,直面案情。

楼薄西却偏偏好似大理寺中寡言冰冷的官僚一般,只逼着她一句句问王府中,养父伪装王爷的破绽。她说一句,他记一笔。仿佛审犯人,录口供一般。

“你爹爹可有出过远门?得过重病?或是——”

“性情迥异之时?”

楼薄西问。

沈澜只好回忆。

“我记得……似乎是九岁那年的春天,爹爹出门远行,说是有一桩族中要紧事,要回沈家老宅。一去就是数月,直到秋末才回来。”

“回来后他就咳嗽病倒,发烧了许久才慢慢好了。”

“此后。”

“他似乎因为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性情越发宽和,不似以前对我和哥哥们那般严苛,逼着我们学这学那。”

“等等……”

“难道?”

她捂着嘴,无法接口。

“可是!”

“我爹从未提及他有一个孪生兄弟!”

“这世上又怎会有人长得与我爹一模一样的脸!”

沈澜低声惊呼。

楼薄西却只是又问她,王府各种看似不寻常的事。

试图拼凑蛛丝马迹。

日夜不休,几乎审了一日一夜。直到五更鼓敲响,楼薄西才扫了一眼笔录,然后凑着烛火把每一张宣纸都烧了。

火苗跳跃。

她仿佛虚脱。他虽然一字未曾评说,却是引着她抽丝剥茧。她自己也清清楚楚晓得——

从九岁开始,那个笑容可掬的温馨面庞,已经不是她亲爹了。

是养父。也极有可能是她叔叔。

可是。

此刻。

楼薄西又拿失火案前的细枝末节来逼问她,她捂着脸,只是摇头,“求你了。别逼我。”

“该说的都说了,你就算给我上刑,我也只能说出这些了。”

“呵。上刑。”

“你倒想想,要是落到大理寺那些严刑逼供的人手里,他们会不会怜香惜玉?”

楼薄西冷冷说,眉毛挑起,压低了嗓音,“今上疑心甚重,一旦事涉谋逆,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天下酷吏横行,刑讯逼供泛滥。”

“我的手下满城搜索,差点惊动了京兆府和大理寺的人。”

“我与萧兄虽是朋友,却绝不能让他得知……”

“我也在私查此事。”

楼薄西皱眉,眸中满是压抑不住的不耐烦。他手指敲着桌面,声音低沉。

“倒是可以把一切推到你养父身上,可是如今他死无对证,更何况那个黑衣人深藏暗处。”

“不除就后患无穷。”

“烦死了。”

“早知道不管你的事了。”

他突然这么说,一副要撂担子不管不顾的样子,让沈澜又一下子忘了哭哭啼啼。

她碎步上前,抓着他的手,低声恳求起来,“……我错了。”

“我会好好再好好回忆出事前,我爹的每一句,遇到的每一个幕僚。”

“……求你了,别放弃我。”

她双眸含泪,嘤嘤泣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