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葛妤的手紧紧攥住被角，她的眉头皱着，没有那么大幅度。她的呼吸有点急促，但是十分钟之后很快回归了平静。

葛妤做了一场短暂的噩梦。

没有被吓醒，她做完这个梦又沉入了睡眠。

她虽然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经历这场梦，很快就到了第三视角告诉自己这是因为总是好奇去看别人做噩梦的片段。

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人。葛妤讲给沈黍听，沈黍在上早自习，他疲于应付，也不善言辞，只是懒懒敷衍几句。

葛妤能理解，可还是有点儿失望。

她就干脆发了一条说说：“是谁刷抖音爱看别人分享噩梦然后自己做到。”

很快，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葛妤心里明白这是谁。

陈新展一看到这条说说就明白葛妤的意思，他知道葛妤的触角究竟传达出什么信息。

他急匆匆地打字过去：“咋了？梦见啥了？”

有人来让自己安心，葛妤敞开心扉。

她像个老先生一样说：“我不敢说，我怕冲撞到。”

陈新展咧了一下嘴角，葛妤这样老成的口气让他忍俊不禁。

他晃了一下肩膀，腰挺直了，手机都往上举了举。

“这么邪乎吗？没事儿。怕什么？哥们儿八字硬。”

葛妤就把这场糟糕的梦境大概叙述了一遍。

陈新展听完，为了维持自己的大胆形象，还让葛妤描述细节。

听完细节陈新展在最恐怖的地方回了一句“哎呀，就被吓醒了？”

“那倒没有。”

他弯弯的眼睛对着屏幕，流露出他在这个市场里少有的柔情。

牛仔外套，耐磨的黑裤子，里面随便套件T恤。他在这个市场里尽显锋芒与锐利。

灰尘泥土成为身上的常客，他每一天都脚踏实地，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惧风雨，又怎会信鬼神。

“哈哈哈没事的，总归会梦到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下次被吓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在怕啥。”

葛妤心里一暖，不得不说，陈新展实在是太懂她的意思了。陈新展的每一句话都能得满分。

其实葛妤需要的就是耐心听完之后的一句“我在”。

葛妤需要的就是一种安全感。

不是沈黍不可靠，只是他总差点意思。

葛妤没有回复。

或许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葛妤太缺这种“我在”。

她总是一个人面对太多，远比看起来的还要多。

她同时拥有敏锐和愚钝。她之所以能够愚钝是因为她太敏锐了，愚钝是她的选择，而非天性。

她总是想太多。

冬天的清晨，天还灰蒙蒙，当她成为一整座教学楼的前几个主人，一头扎进黑夜的时候，当她走上三楼的饮水机前，看着生起的腾腾蒸汽的时候，当她在课间的喘息时间发呆的时候，她总是连着生命都思考了一遍。

那些时刻她大多数是悲观的，不能自持。

想完她都选择忘记，或者看淡，她选择愚钝，她生性聪颖，知道愚钝是最好的选择，她上学语文没白学，深谙大智若愚四个字是对自己仁慈的不二法门。

她看着自己悲观，然后自己慢慢爬上岸。

葛妤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有人拉上一把就好了。

沈黍虽然乐意伸出援手，可沈黍拉上岸，总让葛妤替彼此不值。

陈新展，这个久别重逢的人，那么糙砺，那么泥泞，来拉葛妤再好不过。

他同时也是那么尖锐，那么干涸，他需要葛妤来柔化他，浇灌他。

戛然而止的对话实在是抵不过思念，陈新展先开口：“去吃饭了？”

葛妤在上课：“没有，study。”

一个“study”激起了陈新展的紧张。

“OK，你先忙。”

他有些自卑，踢着地上的垃圾，心不在焉。

下午，葛妤分享一首歌。弹壳的《怀抱》。

“你肯定喜欢。”

葛妤发现了陈新展喜欢听hiphop。

而这首歌就是看上去浪荡不羁的rapper们柔软的一面。

你那么尖锐，辛酸苦楚都变成扎人的刺，唯独看见某一个人就突然生出内心深处所有的柔软。

不管你是哪路妖魔鬼怪，不管你是多么晦涩难懂的人，我都会保护你，我都只想保护你。

葛妤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被窗外的樱花迷得有些眩晕。

而陈新展在那个春天去了南京的鸡鸣寺，那里也有樱花。

他表面上嘴硬说是陪李泽和倩倩去的，看着他们俩在佛前虔诚祷告生生世世的时候，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