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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蛞蝓怪”消失不见。

床单上留下一片朦胧的水渍。

季晨扔掉手中变形的拖鞋,卸掉全身力气,展开双臂仰面倒在了大床上。

身体出现大量运动之后的脱水迹象,而这时候的她连起身倒一杯水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强撑着干瘪的眼皮,呆滞得看向窗外广阔无垠,又无比深沉的夜空。

天边依旧下着红色的流星雨,窗外正漂浮着无数孢子浮游体。

季晨静静地看着红色流星雨,思绪逐渐飘远,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暑假,她在外婆家背后那片山坡上也曾看到过这样一场缤纷绚烂的雨。

每年暑假,母亲都会带她去乡下外婆家小住。

那时候,外婆健在,母亲也没有失踪,而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当乡村的晚风吹起头顶的火烧云的时,母亲穿着一条碎花围腰,站在柳木案板前叫她:“小晨,快下来吃西瓜,刚从井水里捞起来,一边乘凉一边吃去。”

母亲笑着将西瓜分成小牙,递给季晨两块大的:“快给外婆也送去。”

季晨从房顶上站了起来,顺着一根电线杆滑到院子里,揩去满头汗珠,从母亲手中接过两牙又脆又甜的西瓜,风似得跑出门去。她迎着晚霞,跑过乡间小道,穿过被风吹起的层层麦浪,沿着田埂一直跑到半山坡的老槐树下。

外婆就站在树下,在她身后是红彤彤的云彩和重重叠叠的青山,而在她的前方,是那条通向城市的公路。每天傍晚,外婆都会站在这地方,眺望着远方路的尽头,等待着未归人。只可惜一直到外婆去世,也没能等到那个人回来。

季晨从身后抱住外婆,将最大的那块西瓜递给了她。

外婆摇着蒲扇,招呼她在小藤椅上坐了下来。

祖孙俩一边说笑一边吃西瓜,西瓜吃完的时候,天空也褪去了霞光,没过多久,又从浅蓝变成了深蓝,无数星辰从天边转到了头顶。

季晨喜欢抬头看天上星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看到天上下起了红色的流星雨。

“傻孩子,那可不是流星雨,那是一种很古老的生物。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看见它们成群结队地从天而降。”

关于那种生物究竟有多古老,外婆也没有说,只说在野撰里,人们称呼他们为“虫”。

“‘虫’比‘人’更早出现在这颗星球上,人类至今都没能将它们的生存和繁衍方式研究透彻,只知道千百年来他们一直与我们共存。所以,当你遇见‘虫’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它们一旦寄生在人的身上,就会变成‘蛊’。”

“变成‘蛊’之后呢?”

外婆轻轻摇着蒲扇,看着被风吹落的槐树叶。

“‘蛊’会蛊惑人心,诱导人释放那些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欲望。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轻易呼唤祂们。”

红色的流星雨结束了,天幕一片漆黑,像一幅黑色的油画。

季晨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的脊椎骨像一根烧红的炭,在她体内熊熊燃烧着。随着体温升高,身体里的水分也在迅速蒸发,她几近晕厥,意识也随之涣散。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在那里却有一扇熟悉的门。

她朝着门跑去,那扇门很高,很大,门上挂着她年幼时的蜡笔画,这是她家的门。

“爸爸!妈妈!”

童年的季晨停在门前,听见门里传来争吵声。

“爸爸?妈妈?”

季晨紧张地揉搓着双手,想要去敲门,这时从门缝里透出红色的光,一闪一闪,她害怕极了,她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门。

门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布满苍穹的红色流星雨。

……

季晨再一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视线越过天花板,停在一只机械挂钟上。

时针正对着5点,分针还差半格就要指向表盘上“6”这个数字,而最细长的那根秒针夜以继日地走动,一步步标刻出时间的痕迹。

“五、四、三、二、一!”

季晨心中默数,当秒针向前踏出一步,带动分针前进半格,清晨五点半!

她设置的手机闹铃也在这时一同响起。

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开始留意墙壁上的挂钟了?真不可思议,要知道她的近视可是已经接近一千度,不带上眼镜的话就和瞎子差不多,任何东西在她眼前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季晨从床上翻起,睡衣被汗水浸透,床单映出一个人形。

一晚上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身上倒没有汗湿的黏腻,反而感到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季晨翻身下床,回头看着留在床单上的水渍,想起昨晚那只“蛞蝓怪”。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拍死?她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