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1 / 3)

兴国公府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刚进巷口,目之所及尽是红色,门口秃枝的老树也悬上了红绸,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从晌午一直响到黄昏,炸开后红色的纸衣都堆了寸深。

宾客们抬脚跨过那来不及清扫的鞭炮纸衣,脸上带着或深或浅的笑,朝门口迎宾的主家拱手作揖:“恭喜恭喜啊。”

开口间便带出了一片淡淡的白雾。

嫁娶这般大事,有心的人家都会放在春秋不冷不热的时候进行。眼下快入了大寒,正是最冷的时候,兴国公府却急匆匆的要娶新妇,让人忍不住心生疑虑。

“你不知道吗?”

落座的宾客间有相熟的,左右张望一番,俯在友人耳旁低声说道:“边关吃紧,皇上要让公侯大臣都从兜里掏银子呢,兴国公府近年这光景,哪里能拿得出来。”

适才疑虑的人更加迷惑不解:“娶新妇不是更费银钱?这两件事冲在一起,兴国公府岂不是得掏空家底?”

“哎呀呀,那要看娶得是谁了......”

不等那人说完话,就听外面爆竹声更响,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刚刚还有些吵闹的厅堂内安静了许多,众人的目光移到门口,等着看一对新人拜堂。

有小孩子想要从席上窜出去,钻到门外去先看一眼新娘子,但还没来得及走出厅堂大门,便被一旁候着的仆从拦下,紧接着,一双被云靴束着的结实小腿迈了进来。

云靴往上,是一身裁剪得当的大红喜服,紧紧贴合着男人高大的身躯,行走间布料摩擦,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明明是一个男人最该喜悦的日子,可进来这人英挺的眉眼却像外间的天气一般,染着一层风雪。

宾客们疑虑更重,来不及多想,探头去瞧被人往进来扶的新娘子。

新娘子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楚相貌,可瞧那身姿,离京中时兴的纤细美人,相差甚远,加之是冬日,喜服的材质更加厚实,愈发显得这新娘子不够飘逸,有些笨重了。

宾客们有些同情地望向一旁相貌堂堂的新郎。

下一刻,那新娘子像是要坐实自己的笨重一般,跨过厅堂的门槛时身子一歪,要不是身旁有两个仆从搀扶着,险些摔倒在地。

这下,不但宾客们嘈杂了起来,新郎的脸色也更不好看了。

兴国公府是老牌勋贵人家,祖上是何等辉煌,就算这些年露出些许颓意,也从来没有在重要场合上出过这么大的茬子。

新郎是兴国公的次子,长子已经离世,若无意外,次子便是要继承爵位的人,这未来的兴国公夫人,居然就是这么一个女子吗?

郭牡丹头顶着红盖头,听着厅堂中传来的低声议论,忍不住紧紧咬住了唇瓣。

虽然她听不清宾客们具体说了些什么,可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垮不过门槛这事也不能怪她啊,她哪里能想到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会把门槛修得这么高,像是专门想把人拦在外面一样。

她们老家那小地方,门槛修高了可是会抬不起头的,那是不会做人、不想接待客人的意思。就算她爹后来发达了,修葺老宅时还特意叮嘱工匠,让把门槛修低些,好让左邻右舍都知道,她们郭家和原先一样没差别。

这些高门大户,一点也不热情好客。

正在郭牡丹腹诽之时,右手边搀扶她的人换了一个,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少夫人莫要紧张,咱们先去拜堂之处,走完仪式。”

听到这话,郭牡丹稳住了心神,轻轻“嗯”了一声,努力学着那世家闺女的模样,小步挪到了拜堂的地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还算得上顺利,宾客们也安静了下来,时不时说两句吉祥话,可到夫妻对拜时,郭牡丹都弯下腰好一阵了,还没听见让她起身的声音。

又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想看看,但无奈头上顶着盖头,除了脚下的方寸之地,什么也看不着。

好在片刻之后,她终于被扶起,走完了新婚的繁杂程序,送到了新房。

那个先前安慰过她的人跟了进来,命其他人唤来郭牡丹从老家带来的婢女,让她们都在新房内等着伺候,安排完后又柔声询问郭牡丹:“少夫人今日辛苦了,少夫人想用些什么菜肴?奴婢好让后厨上些,给您垫垫肚子。”

郭牡丹一大早就被人拉起来净面上妆,折腾了一日早就累了,闻言也不客气:“我要吃红烧肉,要肥瘦相间的那种,再来两碗大米饭。”

话音刚落,屋内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郭牡丹正想蹙眉说两句,适才同她说话的那婢女就先呵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你自己出去领罚吧,日后永远在外院伺候,不得入内院。”

外院?内院?

郭牡丹先前听她爹说过,大户人家规矩大,连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