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1 / 2)

门在身后关上了。

没有我想象中厚重且冰冷的“咣当”,反而是有点熟悉的吱呀一声。

我迟疑地转回头,发现那是一扇厕所隔间的门,当然,已自动落锁。

再转回来,果不其然,我站在一个隔间里面,布局和我公司的一模一样。我难看地牵动了一下嘴角,把手臂交叉放在了胸前。

这是搞什么鬼?

我伸手轻推了一下门,推不开。这是怎么说,任务难道是要哭一场才行?

我也不打算坐在马桶上。斜着身子靠在隔间的壁板。

好安静。

好久没这么安静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闹哄哄和忙忙碌碌的旅程……

我还没有想得十分停当,这个小隔间便又忙碌了起来,头顶上像是广播喇叭一般的声音向我倾泻而下:哎呀你想太多啦、你太敏感了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粘人、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它们像是有真实的重量,向我一点点倾轧下来。

我掏了掏耳朵,不慌不忙地做出了我觉得非常叛逆又正确的一件事:我去按马桶的冲水。

这个马桶还真不是摆设,随着哗啦的声响,头顶的语言暴力乌云消散在我的朗声大笑当中。

隔间的四块板子突然向外倒去,像一个四面散开的纸箱,我依依不舍地拍了拍马桶的肩膀(水箱),昂首向外面走去。

这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堵车的街道上,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我站在街边愣了愣神。

一辆车风驰电掣地从应急车道驶过,风扬起我的头发打在我的脸上,它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不远处,副驾驶门打开,一个女生探身而出,转身向我走过来。

她的表情悲伤而坚决,她走得不紧不慢、没有回头看。

她眼中也没有神采,只是直瞪着双眼看着前方,一步一步靠近。

我默默看着她,想抬起手拥抱她,又始终抬不起来。

她直直地走到我面前,没有放慢脚步。

我站在原地,从她的眼睛里,我也看不到我自己。

她越走越近,鼻尖、肩膀、足尖……

她就这样穿过了我,消失在了我身后。

远离了的难过就这样再次填满了我的胸膛。

她就是我。

一场没有仪式的告别,一次莫名发生的相聚和分开。

一堆多出来的时间,一个躲在厕所里哭的人。

那时我咬牙往前走,我勉励自己要扛过去,我告诉自己唯有苦忍,我又期冀着奇迹发生,对未来还有一丝心意不肯绝望。

不知何时我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中间,所有的方向都是红灯,所有的车都向我轰隆驶来,我惊恐地左躲右闪,最终摔倒在地,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刹车声。我伸出一只手撑住自己,手掌却仿佛按在了冰面上……哎?这个地上这么冰的吗?

在我看向手掌的时候,路面真的像冰纹一样四散裂开,吱呀作响的裂缝最终随着巨震而变成了真正的结冰水面,下一瞬,我和车辆、乃至整条街道,都随着冰面的破裂而落入了水中。

我沉入水中,车辆和街道都不见了。只有我独自漂浮在里面。

我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我仿佛飘在半空看着一个房间,看着有人无助地站在门外。我又看见下雪的城市里,有人站在风雪中对着雪花拍了又删。

我看见地铁里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我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那些幻象漂浮在我四周,开始旋转成漩涡。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想要闭上眼睛……

但我迷迷蒙蒙地看到了我的手掌……咦?

左手自己抬了起来,手掌飘在我脸的上方,透过手指缝隙,我看见遥远水面的光线,像透过乌云的阳光,但是那个光线是蓝色的……

嗯,正常正常,人在水中受到浮力影响,手就是会飘起来的,但是我这只手受到的浮力这么大吗?我一阵胡思乱想,蓝色光线和左手却不由分说将我整个人向上拉去,我清醒了一点,是的,有什么力量正在拉我,我尝试调整了一下姿势,配合这股力量,奋力向水面挣扎……

那道光线并不刺眼,随着我的努力也渐渐扩大……没有预想中的哗啦一声浮出水面,而是我终于睁开了重如千钧的眼皮。

我没有看到我卧室的天花板。

我的上方还是灰蒙蒙的墙壁。

四周很安静。

我转动了一下眼睛,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以后,我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灰暗的房间,大小和我公司的会议室差不多,房间里还有别的人散落坐在各处,我往身后一看,正是我被推进来的那扇门。

刚才的厕所隔间车水马龙和下水道人鱼(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