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归砚/(1 / 3)

少顷,江逢昼收回目光。

怀中少女仍是原样,只将脸又重新埋了回去。

他替她摘了簪钗,五指穿插进发瀑慢条斯理地捋顺,分神地望窗台端起的烛火。

直到颈部凸起的方角隐隐润湿,传来痒意。

男人眸色顿暗,垂眼。

始作俑者飞快地藏脸,又做贼心虚地偷瞟,明眸翦水,宛如三月春林石泉旁不慎被惊扰的稚鹿,他逮个正着。

江逢昼不温柔地扳起女孩小脸,虎口稍使力,两颊便鼓起来,见她嘟着嘴巴不服气的模样,“装睡,嗯?”

“妾身没有。”她声音发瓮。

他抬起颏,那方角愈加凸出,线条锋利流畅,清冷的凤目仍旧平淡地下视,“你知不知道有的地方不能碰。”

岁萦挣开大手,像真的无知般继续顶风作案,又快快亲了一下。

这一世欣赏他无奈吃瘪的样子成了岁萦的恶趣味。

她只管挑火不管灭,作壁上观。

正忖度着接下来如何戏弄,女孩身子一轻。

烛光闪晃,她被压倒在书案上,碧瑶签纷纷扬扬飘落去地面。

女孩挺着胸脯,呼吸不匀。

她不喜欢这样。

就像砧板待宰的鱼,每一寸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眼下,摁住鱼尾就可随他掌控和欺凌。

一切都沉甸甸地覆压下来,他的眼神算不得清白,舍去了谨慎的剖析,徒留——

前世岁萦身死前做的南柯梦,同江逢昼鱼水交欢的那晚,一般无二的眼神。

她猛地挣扎,藕臂扫落卷宗、砚台。

整洁的书案变得狼藉,男人箍住她的双臂,喉咙发紧:“动什么。”

他的肩很宽,身子很重,薄衣包裹着恰当紧致的肌肉,周遭属于他的浓重的气息强劲地煎迫。

再下压一寸,岁萦不得不调整胸膛的起伏,偏头。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知错了吗。”

岁萦盯着侧旁的香橼,有口无心道:“唔。”

身下绵软,他莫名贪恋这般感觉,更清楚自己细微的变化。

在愈演愈烈前,江逢昼低首咬住她耳垂。

充满野性的头狼即是这样令猎物匍匐在自己腹下。

轻轻的,却惹她发酥发颤,全身血液逆流,想躲亦是无力,男人声哑恍若飘浮云端:

“别再撩拨我。”

后来,岁萦梦游似的回到参月阁,腰背沾上拔步床才骤然清醒。

她摸了摸耳朵,气极地翻身。

一次而已,一次没有依照她所设想的计划发展,叫他短暂占了上风。

岁萦迷迷糊糊地睡去。

前世花了一辈子都不曾爱上你的人,这一世却矛盾又情愿地落进你拙劣的诱戏中。她不想去费神思虑这些。

两厢扯平,承受爱而不得的苦果,永不相欠相见,才值得她经营等待。

诰命夫人或是皇后,皆无所求,和离后她会带着娘和颂椒,生活在热闹繁华的布衣街巷。

绝不会再孤身埋没于夏夜的冰雨。

打更梆子三声响,黑猫望月。

江逢昼又做了一梦。

相同的布景,相同的牌匾,他行走在长青居前的小道。

身旁跟着的少女并不陌生。

与岁萦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量,但比较而言,梦中的她很乖很拘谨,刻意和他保持三拳之距。

少女似乎有话说,犹犹豫豫地频繁瞟他。

梦里的自己声线严冷,“何事。”

她惊了惊,头垂得愈发低,藏着几分羞赧,“明日是乞巧,我给郎君绣了香囊。”

女孩双手捧着东西递给他。

视线扫过针脚粗糙的囊包和她葱白的手指,在几个细小的孔洞上略有停顿,梦境里的自己并没有接,继续朝前走。

“是绣得不好看吗?”岁萦急惶惶跟上他,“我第一次做,你前几天在宴上说乞巧那日丈夫若能佩戴上妻子亲手制作的香囊,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

我也想和你长长久久。

“无稽之谈,犯不着费心。”他道,“我不过随口一提。”

“可是......”

她仍欲说些什么,他抬手。

江逢昼便看着自己扬手打落香囊,它滚进深草堆,找不见了。

普通的小物件而已,男人无动于衷地经过。

岁萦背对着他,愣在原地。

明明不曾拥有过的记忆,明明是梦,却无比真实。

江逢昼从梦中的自己剥离,来到岁萦面前。

他身形透明,长久地注视眼前少女。

是了,别无二致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