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3)

破阵子 关山月明GuanShan 1838 字 9个月前

已经过三更,但听不见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湿热的地牢内光影幢幢,偶有没烧干净的火油噼啪爆开,便是闻姑射唯一能听见的响动。

她缩在靠外的墙角里,双手被捆着,竖着耳朵去分辨周遭动静,过了许久,才有脚步声传来,她连忙用肩膀抵住墙,艰难坐直,向外看去。

半大少年端着碗脏兮兮的水过来,将手探进木栏的缝隙里,水哗啦洒了半碗,和破碗一起送到她嘴边,少年往前递了递手,示意她喝。

闻姑射微仰着头,摆出拒绝的姿态,少年便不再强求,收回手,一碗水就这么被洒得干干净净。

眼前这少年与他们今早在城中遇见的那个差不多大,却更瘦弱矮小些,眉眼间带着股不明显的戾气。

他当啷将碗放在牢门边,而后合衣坐下,闭着眼睛,竟是要在这里睡觉。

“喂。”闻姑射叫了他一声。

少年不耐烦地转过头,用一双凶恶的黑眼睛瞪着她,闻姑射也不怕,只问:“你怎在这儿睡?”

“二当家叫我看着你。”少年语气不满,仿佛闻姑射的到来坏了他天大的好事。

地牢里没窗户,又热又闷,还四处弥漫着汗臭、霉味、饭馊味等等复杂味道,闻姑射热出了一头汗,努力蜷起膝盖想用裤子擦擦,不料少年见状,顿时如临大敌:“你要做甚!”

闻姑射茫然地抬起头:“啊?”

“二当家说了,”少年刷地抽出腰间的刀,警惕地盯着她,“你是长安来的人,长安来的人个个本领高强,杀人不眨眼。”

听见那句杀人不眨眼,闻姑射只觉好笑,她靠在墙角,上下打量那少年,问:“你们二当家就是方才在门口绑我那个?”

少年不回答,像个锯嘴葫芦。

“他怎知我是长安来的?”闻姑射笑问,“他听得懂我说话,他是胡人?你也是?”

“我不是!”少年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怒道,“他也不是,他若是胡人,我只一剑便将他杀了!”

地牢内安静须臾,闻姑射看向少年的眼神充满鄙夷,那意思分明是:就你?

少年愤愤:“我知你是胡人,你等着罢,我迟早会杀了你。”

“为何?”闻姑射简直莫名其妙,“我又不曾招惹你。”

“你是不曾招惹我。”少年冷笑,“我也不曾招惹你们,可我的家人、朋友,都死在胡人手里。你们的军队闯进城里,看见男人就杀,看见女人就抢,对于你们来说,人就像畜生。”

这下闻姑射沉默了,与那少年对视,少年本以为她会恐惧、会求饶,可却在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闻姑射的眼神变得迷茫、悲伤,她好像在看眼前这少年,又好像没有,仿佛透过他,看见了这片神州大地上与他命运相同的千千万万人。

最终,她收回目光,笑道:“真可惜,你杀不了我。”

少年到底还是少年,锋芒毕露,尚不懂得遮掩,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闻姑射,说:“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还会杀你的族人,就像他们杀我的族人一样。”

“你们二当家不让。”闻姑射提醒道。

“他迟早要走!”少年不耐烦道,“待他走了,我便立马回来杀你!”

闻姑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含义,她沉吟片刻,试探地问:“是吗?他迟早会走,就像他匆匆来投奔你们大当家时一样?”

如若少年还像刚来时一样冷静,那么他轻而易举便能听出这句话中的试探,但闻姑射的言语和身份激怒了他,让他不再理智:“是!他迟早也会走的!”

“他从汝南来,必定要北上。”闻姑射肯定道,“北上去哪里?长安?”

“我怎么知道?”少年怒道,“你这胡人哪来那么多话?再多说一句,我割了你的舌头!”

闻姑射的猜测得到验证,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先前在寨门前,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二当家是谁——原因无他,只因这二当家简直和通缉令上长得一模一样。

她倚在墙角思索,与那少年背对背而坐,二人之间隔着道脏兮兮的土墙。

突然,地牢深处传来细微的声响,闻姑射抬头望去,前方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她又转头去看那少年,少年靠着墙闭目养神,显然没听见任何声音。

她垂下眼睛,片刻后又无声地笑起来,细微的脚步声在地牢中回荡,比少年的呼吸声还要轻微。

闻姑射换了个姿势,再次开口与那少年搭话:“你在这山寨里待了多少年?”

黑暗中的脚步声停了,楚狂澜不再靠近。

“关你屁事?”少年烦躁道。

闻姑射问:“你是豫州人?我记得燕军打进豫州是九年前。”

少年的忍耐到达极限,他抓起刀,怒火喷涌而出,凶狠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