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行(1 / 3)

林妙悟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她便要碰上这位九千岁。

彼时她将手上纸条丢进香炉里燃尽,吩咐百秀百味并一众宫女略备了备,又找了个普通的无一丝特殊标识的马车,悄无声息出了宫。

只临时回府一趟处理些杂事,不必大张旗鼓。

不过宫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凡品,她这马车虽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空间很大极为舒适,马车又行得平稳毫无颠簸的感觉。林妙悟满意地喟叹,伸手拉开了面前的小柜,装得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糕点零嘴便映入眼帘。

身旁百味的目光瞬间灼热:“公主,奴婢能尝点吗?”

林妙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拿了不少摆将出来,招呼着百味百秀一起吃点。

百秀坚持着没吃,林妙悟也不管她。倒是百味一连吃了仨,似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忍了又忍,放下手,开始借说话转移注意。

“公主,您真的回去就要把玉郎他们遣散了?”

玉郎正是林妙悟府里那十几个小倌之一,年方十六,吹得一手好萧。因着林妙悟初看到他时,他正神色淡淡,低眸安静而专注地吹箫,与整个青楼都格格不入,有一种出尘的美。林妙悟看着他便想到那句“玉人何处教吹箫”,当即一掷千金赎下,赐名玉郎。

玉郎随她回公主府后,依然神色很淡,面对她时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怨怼。他更不会参与任何争宠,当一众面首盛装打扮争着讨好她时,他只着从前经常穿的青色布衣,在一旁袖手而观,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少年皮肤白皙,腰板挺直,沉默地站立,通身清贵之气。

林妙悟有时候看着他,恍惚间会以为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林妙悟想起他,又想起府里那些争风吃醋的面首们,一时也有些头疼。

这辈子她约莫是不会嫁人,又有钱,养几个面首本来不过一件小事。但如今她确实没什么性.致,更懒得掺和他们的争宠大戏,而且说不定有一天她需要为了大历去和亲……家国未定之际,她也着实再难像以前一样心安理得地混吃等死,不负任何责任了。

林妙悟啃了一口手中糕点,坚定道:“是的。”

又补了几句:“本宫会帮他们安排个好去处。不过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离开,那就继续在府里养着,但本宫不会碰他们了。”

百味点点头,无意识地伸出罪恶的手摸向糕点,忽然在半空被人打了一下胳膊。

百味吃痛地收回手,瞪向打她的人:“百秀姐姐!”

百秀没看她,面色如常,十分认同林妙悟的做法:“公主不愿喂药让他们断子绝孙,每次事后喝避子汤终究有损公主贵体,又有隐患,奴婢忧心了很久。如今公主将久住宫中,在府里养着他们也无妨。”

百味揉着手,忽然叹道:“奴婢没入宫前,读的都是些《女德》《女训》,从小就被教导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直重视守贞,也很羡慕那些在牌坊上有名的女子。直到……有一天奴婢看到,一位非常忠贞的姐姐被流氓玷污,她的夫家便把她赶了出来,而姐姐的娘家也不再要她。姐姐刚刚受辱又走投无路,夜里就去投了河……”

百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任谁都能感受到她沮丧的情绪:“姐姐待奴婢很好,奴婢家里穷,还要紧着弟弟的衣食,如果不是她偷偷给奴婢饭吃奴婢早就饿死了。可姐姐那么好的人……明明没有做错事,怎么就落得个那样的结局……”

林妙悟垂眸看她,沉默不语。

从前只知道百味是个活泼的,原来她也有伤心事。

林妙悟搓了搓自己还有丁点儿糕点残渣的指尖,犹豫一下,看了眼百秀。

百秀便轻轻抱住百味肩膀,百味顺势靠进她怀里,看着微微晃荡的轿顶发呆。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

百味忽地破涕为笑:“奴婢当初确实害怕……因为那条街流氓真的很多。不过没过多久奴婢就入宫了,现在更是看到了公主。公主从来不在意什么守不守贞,甚至听说把《女德》给撕了。奴婢当时就觉得,哇,原来还能这样!”

“而且公主虽然养着面首,却还是把他们当人看的。奴婢本以为您说的遣散就是花点银子打发走。”百味眼睛亮亮的,忍不住有些激动地握住林妙悟的双手,“公主,虽然奴婢和您相处时间不长,但能感受到,您真的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林妙悟微微一笑:“今日你这糕点吃得,着实嘴甜。”

百味嘿嘿傻笑。

林妙悟笑道:“大部分传闻都是真的,不过父皇既然想让本宫能活得肆意点,就必须添油加醋些,不能让本宫有个太好的名声。否则上行下效,事情便严重了。”

林妙悟也曾听说过关于自己的坊间传闻,什么在酒肆里喝醉酒,回宫便使得一手好鞭子随意打骂宫女太监,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什么抢青楼小倌,越不愿意越要抢回府去伺候她,而且手段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