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真挚,说出来的话也坦诚,孟枕石就这么被她盯着,一瞬间像是做梦一样,梦里那个人一直不敢不能和他说出口的话,此时此刻,就这么直白地被尉月落说了出来。

孟枕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宦海沉浮这么些年,他已经很少会被谁逼退过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莫名有种畏惧的情绪,他心里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他想借一个替身,去拥有那个连做梦都得不到回应的人。

孟枕石心里有声音一直在提醒他,面前的人不是心里的那个人,她的样貌、声音甚至是一些小习惯都和她截然不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起年少时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权倾朝野的孟枕石大人居然难得感受到了胆怯,在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

尉月落看到了孟枕石眼里的纠结和犹豫,虽然她不甚明白他究竟在犹豫什么,不过也大概能猜到和裴韫玉脱不了干系。

明明阴谋算计又杀伐果断,到底有多喜欢呢?才会让他在面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人的时候,没有戒备地露-出为她神伤的样子?

尉月落朝孟枕石又走了一步:“大人呢?大人对我,又是怎样的想法?”

尉月落这一步一下子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孟枕石本来就还在挣_扎,听见尉月落的问题便又顺势往后挪了一步。

挪一步不要紧,却踩到了湖堤的边沿,他心思不定,自然也没有站稳,重心往后便朝湖里倒了下去。

尉月落赶紧上手去抓他,结果因为生病,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被孟枕石顺带拉进了湖里。

晚春的湖水已经回暖了不少,不过贴近全身,还是有些寒冷,尉月落掉进湖水的那一刻才想起来一件十分要命的问题,自己好像不会水。

她掉下去的时候没什么防备,喉咙里被呛了几口水,好在孟枕石水性不差,湖边的水位也不高,很快就连带着把她捞了上来。

尉月落趴在岸边吐着呛进肺里的湖水,又有些好笑:“你退什么?”

孟枕石拧着衣服上的水:“那你往前走做什么?”

“我喜欢你啊。”

“……”

大约是他们这边落水的动静太大,很快便引过来人。

尉家二哥本来就离得不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妹妹浑身湿_漉漉地坐在地上,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

“怎么回事?怎么落进湖里了?”

前前后后这么折腾了一番,尉月落感觉浑身身子骨都像散架了一样,看到二哥才过来就靠到了他的身上。

她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孟枕石便开口先说话了:“是我的问题。”

“我不慎落水,尉小姐为了救我,才被我带下水的。”

尉瑾霖听到此话,眉头便已经紧皱了:“胡闹,你自己都不通水性,瞎救什么人。”

尉月落抓着哥哥的手:“哥哥,是我自己贪玩,不怪孟大人的……”

尉瑾霖本想究责,只是等尉月落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你身子怎么这么烫?”

他抽出一只手替尉月落探了探额头:“发烧了?”

尉瑾霖赶紧把尉月落抱起来回了尉家的帐子。

孟枕石看着远去的兄妹二人,被赶过来的初霁搀扶了一把:“大人,衣服湿了,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吧。”

尉月落今天出来的时候本来就还发着低烧,只是不敢让珠槿告诉他们,硬是撑着身体打完了马球,后来就又是受伤又是落水,人一下子就烧起来。

尉瑾霖赶紧带着她回了家,请了大夫过来整治,喝了药却依旧没有把体温压下去。

尉月落躺在床上已经开始说胡话,只是她的嗓子已经被烧哑了,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凑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自及笄以来她一直勤加练武,倒是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了,这场风邪来得蹊跷又汹涌,烧了一晚上人才稍微清醒过来。

尉月落醒来的时候,娘正靠在她的床边打盹,听见她的动静就醒过来了。

“囡囡?醒了?”

尉夫人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应该是没有睡好。

尉月落从床上爬起来,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尖哑难听。

尉母赶紧叫下人递过来一杯温水:“你应是发烧的时候把嗓子烧坏了,现在出不了声,先喝些水,好好休息休息。”

尉月落点点头,喝了母亲递过来的开水,开水顺着慢慢滑进去,她却胃里顿感难受,想要爬起来吐,却手脚无力,手忙脚乱,又开不了口,最后没有忍住,一堆秽物尽数呕到了床旁边,也溅了娘亲一身。

尉母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叫下人又去请大夫。

她在旁边看着下面的人把尉月落吐-出来的秽物清扫干净了,又安排着给她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