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野外，月色如透明的白纱般覆盖住大地，映照着被血染红的溪水。少年仙人扶住和璞鸢，身子慢慢滑落。

只听扑通一声，他终于体力不支跌倒在水中。月光凉凉地照在他满是血污的脸颊上，溪水冲刷着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汩汩的溪水声混杂着小虫子的鸣叫，在耳边吵个不停。他无奈只能撑着湿漉漉的身子站起来，轻轻用手捧起一抔水，痛快地洗了把脸。

颗颗水珠顺着他白皙的面颊簌簌而落，清澈的溪水映照出少年俊秀的面容。魈站起身，将插进泥土里的和璞鸢踢出来，提着往回走。

许是今日的魔物数量太多，耗费了他太多体力，没走几步，魈便半跪在草地里，重重地倒了下去。他轻轻叹气，翻了个身子仰面看着夜空。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魈索性闭了眼睛，轻轻睡去。睡得迷糊时，他觉得身边有人，蓦地睁开了眼睛。

少女金色的发丝轻轻扫过少年的面颊，惹得他心里发痒。少女清丽的面颊近在咫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啄一口。少女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叫人又躲避又贪恋。

“醒了？”

荧本来在做委托，意外在草地里发现了魈。看他昏迷，想要抱他回去的。没想到身子刚蹲下，还没等抱，人就醒了。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没事吧。”

“……没事。”魈挣扎着起身，屈起一条腿将胳膊搭在膝盖上：“你怎么在这里？”

荧在他的身边坐下：“没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

魈沉默了半晌：“又想你哥哥了？”

“嗯。”荧没有否认，但片刻又笑了：“我才不想他呢，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左拥右抱快活着呢，我想他干什么。”

“你……”魈没想到荧能说出这话来，璃月向来说话含蓄，像荧如此直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怎么了？”荧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没……没什么。”魈想到左拥右抱的画面，脸色有点儿红，只好磕磕巴巴道。

荧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急促，不由得起了促狭心思。她猛地扑过去，将魈压在身下。

少女双手撑在少年的脑袋边，少年脸颊通红，忍不住稍稍别开脸。

然而荧却不允许魈这么做，她掰着他的下巴迫使魈直面她：“难道清心寡欲的降魔大圣也想要左拥右抱吗？”

少女笑得开心，少年局促不安。

荧笑了一会儿后便从魈的身上下来了：“不逗你了。”

魈松了口气，慢慢地坐起来。他的心跳得厉害，脸颊也烫得厉害。反观旁边的荧，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依然自在地看着风景。

风徐徐吹着，撩动着少女的发丝，也撩动着少年仙人的心。他深深吸气，有些苦恼。

两千多年的业障都没现在这么难熬。

少女的身上有净化的能力，能够很好地抚慰他因业障而痛苦不堪的心，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待在她的身边反而越来越不能心静，反倒有些心慌意乱。他可悲又可喜地发现，自己似乎能越来越理解人类的情感了。

悲的是他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不知道怎么去对她好，他唯一擅长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喜的是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千年来冰冷的心仿佛正在慢慢变得鲜活起来，他第一次觉得生活不再那么枯燥。

他会去想她在做什么，还在为寻找哥哥而奔波吗；他会去想她今天在哪里吃饭，是在野外自己生火做还是会去万民堂；他会去想她今天在哪里休息，是会在尘歌壶还是会在旅店。

只要一想到她，想起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小表情，他就会觉得开心。

但是自从相识到现在，好像都是她在顺着他，照顾着他的情绪。

即使被他拒绝了很多次，还是锲而不舍地邀请他去看海灯，最后直接把海灯节搬了过来。即使被他警告了很多次不要靠近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往他身边儿凑，直到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即使被他告知了把他当工具就好，但还是乐此不疲地给他带杏仁豆腐，一直把他当朋友看待……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如过马灯般一一在魈的眼前浮现。他禁不住去问身旁的少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荧重复着这三个字，轻轻笑了起来。她托着腮侧头看着魈，眉眼弯弯：“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呢？”

魈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躲避。他轻轻抬眸，鼓足勇气直视着少女的眼睛。

四目相对。

两个人对视良久，终究还是少女露了怯。她慢慢低下头，“嗯，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被遗忘。”

魈紧绷的身子瞬间松弛了下去，苦涩的笑容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嗯，是这样的。”荧躺倒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我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