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把小伞(1 / 2)

白歆芮躺了两天两夜。

窗帘一直没开,手机全程关机。枕头打湿了又风干,风干了又打湿。

她缩在绵绵的被子里一动不动,任由囡囡在她身上跳来跳去确认她的呼吸。很快囡囡也被接走了,因为白歆芮实在没有力气照顾她。

H市的春夏之交,午后空气闷热潮湿,花园里每一片叶子都一动不动,呆滞地蒙着尘埃。飞虫和鸟儿飞得都低,宣告大雨即将来临。

白歆芮闭门不出,糖糖一日三餐送去食物,下一顿一模一样地端出来。

崔思袅来过了,只在卧室门口略站站。

“房间里太暗了。”她皱眉,“这样的环境她能躺这么久也是了不起。”

糖糖给她引到大门外,轻轻带上门,压低声音怕里面的人听到:

“姐的眼泪就没停过,怕她眼睛不舒服。”

两个人并排走出去,看到大门旁边坐着一个人。

在雷雨即将落下来的时候,他的身影好像自带深沉的压力,在温暖湿润的四月里,他是唯一凛冽的风。

他黑衣黑帽,长裤潦草地褶皱着。察觉她们的注意,他微微仰起脸致意,唇边是不修边幅的淡青痕迹,眼窝深陷,蓄着暗色,眉间有化不开的阴郁。

糖糖非常抱歉地和崔思袅交换眼神,挺直脖子走过去,十分快速客套地鞠一躬:

“石先生,您就算二十四小时都守在这里也没用,我姐说了,不想见珺晟的石董。”

男人的面色青白交错。钝刀没有锋芒,不会立刻剜心,其实刀子一直都在,不到心痛的时候他故意忘记它而已。

宋知提醒过他的,一旦林漪栩的地位被动摇,她挣扎,就一定会影响到她。他们已经用了最万无一失的方案,没想到她会断尾求生。

陈浊必须立刻消失。他没得选。

暗查潜藏在集团内部十余年的灰色地带,不鸣则已,一击即中,撤换在职多年、体系纵横复杂的高管,眼睛都不眨一下。

多么畅快淋漓,连石砚沉都会为他鼓掌。

但她不想见他。

他隐藏身份接近的她,那他就应该随时都做好她失望离开的准备。

她是绝对自由的。

空气里很快飘起细密的雨丝。狂风的运作下,黑云以某个点为中心层层卷起,太阳勾勒金边。再没经验的人都能判断出,这将是一场暴雨。

崔思袅并不看向石韵潇,她接过糖糖递的伞,裹紧风衣朝外面走去。

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我记得她周四约了杜若暄? 她蛮难合作的,记得让她早点过去,现在各方都盯着,就怕她不出错。”

“放心,我姐有分寸。”

崔思袅最后瞟一眼石韵潇朦胧的发顶,转身走进雨幕中。

——

“白歆芮小姐,或许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白老师?”

白歆芮被水笔敲打谱架的声音吓一跳,从歌曲中猛地抽离,浑身不自知地抖了抖。

她习惯性开口:

“抱歉。”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她练了声,虽然哭过,但是没敢放纵。她在返听里听到的声音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她面前的女人形象从模糊到清晰。她是利落的长直发,颧骨微突,下巴尖而翘。戴黑框眼镜,目光从镜片后面射出,带着冷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你是该抱歉。之前约你提前练唱,你不肯来。现在看来你自己也没练多好啊?你们这些流量艺人谁爱惯谁惯,老娘我才不惯着。”

啪的一下,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杜若暄踩过去,塑料碎掉的声音。

白歆芮缓慢地启开尘封的记忆。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杜若暄约过她吃饭,而她确实以档期为由拒绝了。

她一直不喜欢无意义的社交性饭局。

但她现在不是很想解释自己的误解,她只是沉着头,虚扶着麦克风支架,勉强站住。

她手上的皮肤薄得像纸,暗青血管在瓷白的映衬下流淌着生命的狰狞张力。

“我哪里没唱好?”

录音棚里静得出奇,工作人员都被白歆芮的固执发问震撼。

顾宣很想开口为她声辩,但是杜若暄摆明了要针对她,他哪敢多话。

哪怕白歆芮的音频曲线完美得无可挑剔,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瑕疵,但圈子里按资历论,她有委屈也得自己受着。

那位是湾区来的老牌歌手,演艺生涯拿过的奖项是巅峰时期的白歆芮原样复刻十年都望尘莫及的。

顾宣没想到白歆芮这么敢。

她平时的个性是最温和的。

有实习生窃窃私语:

“天后果然疯了。”

“最近这些事儿,搁谁谁不疯?”

“所以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