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本在后院养伤,想着手上也闲,便倒腾起锅碗来。

听见前面铺子谈论苏樱的婚事,杜英挪开了锅。不得不说,这两日相处下来,那丫头乍一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心眼子可不少,也不知她能瞧上什么姻缘。

乍然现身,见越江吟神色从惊吓到平静不过一瞬间,杜英莫名觉得有些愉快,脸上的笑容,才有几分真实了。

“苏樱的表哥?没听说过啊。”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知道。”

迎着众人打量、狐疑的目光,杜英悠然地走了过来。

“咦?表妹,你这里什么时候开始做书院了,我怎么不知道?”

随着大周雕版印刷技术、造纸业的发展,书籍生产成本降低,但为了保护贵族、仕、读阶层的利益,书价并未降低多少。寻常人家仍旧看不起书,更买不起书。

书院?郑秀才皱眉,就这种市井之地,哪能与之并提?这人才在这里瞧着了几本书,就以为这是书院了?

郑秀才无奈的叹气中,不免有些不屑。

一想到这人竟然是苏樱的表哥,郑秀才不免在想,苏樱的生长环境,大抵有些糟糕。但是无碍,她人好就行了。毕竟姨妈说了她千好万好,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日后若真在一起,少让苏樱与娘家来往。

正低头间,忽见一根手指在自己的书上划过了几行字,郑秀才浑身一震,一把将书扯了过来,生怕自己宝贝的书被弄脏了。

杜英毫不在意地收回了手,微微侧头,视线漫不经心地在越江吟脸上扫着,“表妹感兴趣?”

越江吟虽然不知道这人要干嘛,但郑秀才的问题确实也要解决。她坐了下来,道:“没有。”

杜英见她坐下,便一掀衣服下摆,大马金刀地坐在两人中间。

而满店的大叔大婶们咂摸过味儿来:这是表哥有情,秀才横刀!

再看苏樱端丽窈窕的容姿,表哥潇洒如玉的气派,倒显得一旁的郑秀才,多多少少是有些磕碜。

只是他到底有功名在身,且那“表哥”颇没见过世面的发言,又让人不经揣测,秀才才是良配,“表哥”不堪大用。

“姑娘,耗损的茶称好了,三两五钱。”伙计朝着苏樱喊了一声。

“哦,拿过来我瞧瞧,顺便把账本和笔拿过来。”越江吟回道。

“哎。”

众人纷纷给那没眼力见儿的伙计使眼色,但对方愣头愣脑就是没看见。

不一会儿,东西就全部拿到了越江吟面前。

无视郑秀才和杜英,越江吟先清点了东西,然后提笔记账。

郑秀才第二次见她动笔,想她应是会识字的,不经有些好奇,便打量她在写什么。

巧的是,杜英也在看她写字。

随着越江吟由左到右,用简笔字和阿拉伯数字做好账,郑秀才和杜英眼神都变奇怪了。

郑秀才:……

到底不是正经读书习字的,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多错字,还有这奇怪的符号……

“姑娘,这‘兩’字,不应是这样写的。”郑秀才说罢,便引着越江吟的视线到自己这边来,提笔工工整整下了一个“兩”。

越江吟:“哦哦哦。”

杜英挑眉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移回了她的账本上。

“还有这‘損’字……”见越江吟在看自己写字,郑秀才便越发卖力。

越江吟接着:“哦哦哦。”

“你那个记账的方法,其实也不对,应该……”郑秀才写完字,便开始展示账目的记录和书写。一边写还一边解释。

越江吟不习惯用毛笔,也早已习惯了电子产品打字,一手字写得跟狗爬似的。方才见郑秀才字写得好看,贪眼多看了会儿,没想居然变成了教学现场。

她连忙叫打住。“郑公子,你是要读书做状元的人,我这小门小户的山野女子,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这句话一语双关,既说的是不劳烦郑秀才教她做账,也包含了对郑秀才的拒绝。

刚刚见越江吟还在认认真真看郑秀才写字,还以为有戏的众人,闻言也不免有些意外。不过想到那两声明显有些敷衍的“哦哦哦”,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了。

哎,苏樱的婚事要接着操碎众人的心了。大叔大妈们无奈叹气。

郑秀才手一顿,一滴墨晕在了纸上。

他不敢抬头看越江吟,目光落在她的账本上,忍不住道:“既无缘分,我不强求。可你这账目实在做得乱七八糟,确实该好好学习啊。”

越江吟:“我做的,我能看懂啊,也没出过错。”

郑秀才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读书人的清高,对学识莫名的坚持,让他觉得有些难堪和挫败。他觉得,读书人不能容忍把文字写成这样的情况。

“姑娘,‘学海道茫未有涯,何来捷经指褒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