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 远渡重洋(1 / 2)

一个有坚强心志的人,财产可以被人掠夺,勇气却不能被人剥夺。

——雨果

一个孕妇带着一个小女孩,这样的组合往往最容易激起人的同情心的,不过同情心有时候也是分场合的。

韦拉克鲁斯港的商船不少,很多船只凌晨就会出发,扎哈拉盯上了一艘运送咖啡和蔗糖的货船,但船主直接拒绝了她,说海运货船不能有女人,何况还是个孕妇!

扎哈拉又问了几个船主,得到的回答都是货轮不能搭载乘客,哪怕她提出花些钱也没用,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规矩,不能因为她们可怜就打破规矩。

“你可以问问那边俄罗斯人的船,他们有女船员。”一个水手看她们实在走投无路,好心提醒了一下,“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俄罗斯人的商船多数是运酒的,每年八个月,他们把好酒送往欧洲,北上做生意,在美洲与欧洲间运输商品,冬歇季回航不冻港,第二年带着满船的大麦和小麦继续航程。

“我会说英语和西班牙语,还特别熟悉中文,我会做饼,可以帮厨,我们有护照,去欧洲不是偷渡,求您了。”

扎哈拉最终登上了一艘运酒船,和两个女船员在厨房工作,加比娜适应了船上生活后也乖觉地帮忙打扫做活儿,她们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基本不出底舱一步,因为换洗衣服丢在了旅馆,没几天,姐妹两个就馊了,还是那两个俄罗斯大妞匀了一桶水给她们擦身体,又借了两套工装换洗。

她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路途折腾了好几天,又上了船,除了第一天吐了点酸水,剩下的时间基本没有晕动反应,只有处理鱼虾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干呕两口,肚子里头的小东西时不时蹬她两脚,彰显一下存在感,也没闹到坐卧不宁的程度。

“胎动表示你的孩子很健康,应该是个男孩,男孩的劲道像头小老虎,女孩踢起来像山猫。”不去和水手们寻欢作乐的时候,两个俄罗斯大妞也会同扎哈拉聊两句,在所有人吃土豆饼和杂鱼汤的时候,她们往往多给她一大勺鱼子酱,“多吃鱼子酱,你的孩子,眼睛像鲟鱼一样闪亮光。”

扎哈拉很难拒绝她们的好意,虽然她大概是看不到这个小玩意儿眼睛闪亮光的样子了,为了她和加比娜的生活考虑,她打算引产胎儿,加比娜是她的责任,这个小玩意儿可不是。

舱底的气味并不好闻,水花声与发动机的轰鸣在夜里总令人心烦意乱,扎哈拉和加比娜共享一个杂物间改的临时房间——其实还是个杂物间,只不过放了一个床垫,加比娜习惯性地依偎着扎哈拉,她做了决定,而带她离开的表姐是她目前所拥有的唯一温暖了。

“英迪戈,我想家了,妈妈给我买冰激凌和新衣服,玛丽在家里做好饭,安会给我讲故事,安会讲特别特别多的故事,诺亚方舟、摩西分海、底波拉和巴拉、大卫王与歌利亚…”

“英迪戈,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她给你讲的是圣经故事,加比娜,我给你讲其他国家的神话,好吗?”因为在大学要学到比较宗教学的关系,她预习了许多宗教学的知识,讲述几个神话故事还是手到擒来的,从地中海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山诸神,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的吉尔伽美什,到古不列颠的亚瑟王与梅林传奇,以及斯堪迪纳维亚的北欧神话,每个民族的神话皆有其奇美之处,扎哈拉尽自己所能讲着故事,安抚着背井离乡的小女孩,把加比娜哄入梦乡后,她才就着杂音入眠。

加比娜可以哭着想妈妈,她却不知道该想谁,想自己的父母,还是扎哈拉的父母?

银河不知道她的心事,所以毫无顾忌地闪烁在无尽的苍穹。

航程持续了两个多星期,货船停泊在了桑坦德港,扎哈拉和加比娜终于闻到了新鲜的空气,桑坦德是西班牙坎塔布里亚省首府,作为一座开放的港市,在这里无论是说英语还是说西语都没有问题,她的舌头总算得以捋直了。

带加比娜去一家旅馆洗了澡,吃了一顿饭,扎哈拉找到了当地的房产中介,她们不能一直住在旅馆里,解决住的问题,才好进行下一项。

问清了租金与水电,扎哈拉看了几处房子,最终决定当一对老夫妇的房客,每周一百五十欧,房租包含水电,她爽快地签了三个月的合同,住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接着就是解决肚子里的麻烦。

扎哈拉向房东打听了当地的医院,然而接连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医生愿意为她实施引产手术。

“胎儿已满二十一周,胎心正常,无面部、肢体残疾,无畸形。”圣凯瑟琳私立医院的医生说法也和公立医院一样,“根据今年实行的新法,我们没有理由引产一个已满十四周的健康孩子。”

该死的天主教国家!

虽然私下里总有方法购买药物引产,但扎哈拉不想拿命开玩笑,五个月的胎儿,胎盘和骨骼已经基本成型,不在医院做手术就是拿命开玩笑,而去地下医院接受引产手术,更是拿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