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谧，红茶香氤氲浮荡，丝丝缕缕围绕着，房间中心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面的硬质木椅上是一位黑发年轻男人。

九世沉默不语，目光悲哀，注视着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或者说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xanxus。

xanxus坐姿放荡不羁，即使在父亲面前那狂放叛逆阴沉的气质也没有丝毫收敛。他同样注视着九世。

那目光里竟然全是敌视和不甘。

九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孩子不是彭格列的血脉，自然无法成为继承者。当年他因为心软认下了找上门来的xanxus，并对外界宣称这是他的孩子以照顾对方的自尊。

这似乎就是他犯下罪孽的开始。

彭格列因为这个孩子，因为九世自己，从完整和谐变得动荡不堪。

以至于逃窜日本的杜克家族日渐嚣张，甚至开始试探家族的底线。

九世终于还是服软了，他带着愧疚和淡淡的怜悯，对自己儿子说：“xanxus，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有一群很忠诚的手下，但这不够，你无法继承首领之位的理由并不是胸襟。”

xanxus脸颊鼓动几下，他似乎咬了咬牙，然后从牙缝里凶狠地挤出几个字。

“理由是什么？”

“……”九代又陷入了沉默，半晌轻轻叹息，神情深重又无奈，“我不能告诉你。”

“我是你儿子！！”xanxus怒吼道。

声音压抑又低沉，堪称暴怒。然而九代只是看着他，用那永远包容永远悲悯的目光，xanxus几乎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猛得站起身想要大步离去。虚无的自尊却迫使他停下脚步，艰难站在原地，握紧拳头等待着父亲的吩咐。

九代站起身。

走到xanxus跟前，双手搭上后者的肩膀，像一个父亲嘱咐儿子人生道理那样，低声道。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

九代一字一顿，“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他怎么能忍下心，对外界广而告之从小养大的孩子并不是他的血脉。xanxus作为家族首领的独生子，风光了那么多年，一朝被打回原形，周围那些豺狼虎豹会不遗余力地用最凶猛的手段攻击xanxus。

这个孩子受不了的。

家族也禁不起xanxus反叛的□□。八年前的摇篮事件xanxus的叛乱给家族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损失。

九代心想，就当是我做父亲的私心吧。他保住了一次，保不住第二次。家族里的长老们不会第二次给面子了。

九代句句恳切，xanxus眉头紧锁，面上的疤痕扭曲如长蛇，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瞳霎时爆发出凶狠的光芒。

他狠狠甩开肩上的手，怒气冲冲地离去。

香气四溢，九代却由衷地感到一股巨大的酸胀感。他面容苦涩，身体无力地落回沙发上。

“这孩子怕不是钻了牛角尖。”九代岚守从房间阴影处现身，对九代彬彬有礼躬身行礼，做足了意大利人的姿态，语气却很是尖利微妙。

“您可不能心软了，xanxus连死气的零地点突破都能破冰而出。八年前损失惨重，您甚至交付一部分权利才令长老们怒火平息，这次如果重蹈覆辙……”

“不会的。”

九代打断他。

岚守瞬间息声，他知道自己僭越了，那些话属实像是威逼。

“就算是为父子关系考虑。”

岚守思索几秒，最终还是不软不硬给了个钉子。

——

“神代千夏小姐，你迟早死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

莉亚坐在歌林赛馆的内场，语气很凉。

歌林赛馆早期是一位日本富豪的私产，因风格奢华大气，被杜克家族强行充公，还取了个很有西方情调的名字。

黑市mafia们大大小小的活动都爱在歌林赛举办。

这次举办的是拍卖会。

两人来得很早，拍卖会场只零星几个人落座。高高天顶上挂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不知为何没亮，室内光线昏暗，几道影子在座宾席间穿梭，神代千夏只能影影绰绰观察到他们皮肤苍白的下颔。

“几个男人邀请你上床的最佳应对方式是直接甩巴掌，而不是麻烦你的同伴来帮忙。你说对吗？神代千夏小姐。”莉亚似笑非笑。

神代千夏语气散漫：“作为师傅帮弟子挡个桃花不是应该的吗？就算是代理师傅也有这个义务吧。”

莉亚：“……”

莉亚突兀笑了。

那点笑意似乎并不真情实感，转瞬而逝。嘴角扬起的细微弧度瞬间平直。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拍卖台，半晌，又转回来，眼神像冰一样冷。

语气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