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呼吸声像是风吹过树梢，鸟在雪地上蹦跳。

伊尔迷推开房门，听见呼吸频率猛然一变，但躺在地上的沈兰铎依旧维持着那个团成圆球的姿势，不愿意起床。

沈兰铎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对上伊尔迷的死鱼眼。她把眼睛再次猛地一闭，翻身躲避了伊尔迷的注视。

消极怠工。

伊尔迷评价了一下他的员工，但并未克扣工资，因为沈兰铎白天多干了另外一份工作。

揍敌客夫人早年在针对揍敌客的恐怖袭击中头部受损，失去了记忆和眼球，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自己在流星街生存时怀里抱着的玩偶。在看见银发红眼的沈兰铎之后，她先是宕机片刻，随后以伊尔迷这辈子见过的最快速度抱住了沈兰铎——说实话，伊尔迷第一次意识到母亲如此强大。

被抱住沈兰铎隐忍地没有惨叫，但从此，她的活儿又多了一项，给夫人当作装扮娃娃。

伊尔迷曾经受邀参观过，穿着欧式大裙摆的沈兰铎奄奄一息地坐在椅子上，在母亲的高分贝攻击下盯着他泫然欲泣。

这可比给你打工累多了！

伊尔迷仿佛能听到沈兰铎这样说着，他斟酌片刻，自掏腰包给沈兰铎办理了身份证件，随后委托糜籍办理了猎人考试报名，花费的金钱算作员工福利，合在工资里面一起扣税。

于是，在1999年新年伊始，伊尔迷带着沈兰铎走上了飞艇。

临走之前，糜籍躲在柱子后面，跟沈兰铎聊天。

“我给你三千万，你帮我把这个买回来。”糜籍在平板上指指点点。

平板上摆着个金发碧眼的硅胶玩偶，等身，容貌娇媚。沈兰铎问道：“这是性ｏ玩偶吗？”

“不是！”糜籍指着照片下面的名字，说道：“你不认字吗？这是一体成型工艺！”

“那她的衣服不能脱咯？”

“你不要侮辱我对艾美酱纯真的爱意！”糜籍咬牙切齿，刚想骂沈兰铎笨，突然看见伊尔迷从沈兰铎的头顶飘出来，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个动作的意思是——

不，准，骂。

于是糜籍只能忍住，嘱托了沈兰铎很多保护手办的技术。

沈兰铎一点都没记住，只记得这个玩偶价值一千万，能带回揍敌客家净赚两千万。

伊尔迷不会跟我抢活吧？她扭头过去，严肃地盯着一身古怪装扮的伊尔迷。

“我不插手，飞艇快走了，你快些。”

“好咧！”沈兰铎从糜籍的手里面把银行卡抽出来，拎着自己的小皮箱跟上伊尔迷的步伐。

糜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大受震撼，心想，这人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小女仆了吧？大嫂真厉害，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大哥为除了妈妈以外的女人花这么多钱。

再结合一下伊尔迷可能为了养家日渐走高的接单率，妈妈每天因为被萌到响彻云霄的尖叫，柯特因不明原因反复招惹（殴打）大嫂被大哥警告，爸爸嘴里面逐渐频率变高的名字……

揍敌客家似乎因为这个尚未进门的女人变得有人味儿了，糜籍被这个想法恶心到，心想走得好啊！

他严肃地绷起脸，抱紧了怀里面的艾美酱等身抱枕，他心想，谈个女朋友真够花钱的，我要把所有的钱都给艾美酱！

——

“夺少！？”

沈兰铎捏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和打印版报名表，震撼地看向伊尔迷。

“六千万，从你以后的工资里面扣，如果你挣到钱，也可以提前还给我。”

“你不是说这些证明是免费的吗？钱到底从哪里花出去的？”

“哦，因为是我帮你办的，要算上我的雇佣费。”伊尔迷坐在沙发上，面容安详平静地开口说道。

沈兰铎捏着薄薄的两张纸，恼羞成怒，怒极反笑，笑完背对着伊尔迷睡着了。

伊尔迷闭上眼睛，说道：“晚安。”

回复他的只有沈兰铎急速变快的呼吸声，他知道沈兰铎生气了，正因此，他的心情很好。

——

“哼哼～”

西索走在空荡的走廊上，手上，肩膀上是大片大片受伤的血迹，他摁开电话，问道：“小伊～你在哪里呢？”

“我还在空中，大概十几分钟降落。”伊尔迷说道。

“好哦～我等你哦～”西索脱掉身上的黑西装，在一地死尸中从容地换上小丑衣服，他今天没有化妆，穿上这身衣服显得精神问题很严重。

“西索，你要去哪里？”

太可惜了，还以为这次能彻底解决这个女人呢。

西索回头看去，废墟里面逐渐浮现出一个虚影，这个虚影比起鬼魂，更像是惨败的摄像，时不时掉帧般抽动。她抬起脸来，脸庞苍白细小，缺少的一只眼睛空洞的漆黑。

“我不走～”西索安慰般地说道：“小统，你还要多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