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钢铁的试炼(5k)(2 / 3)

父,这也不是你

他的精力更多放在了莫尔斯身上。

“自此,工匠得享乐园。他们虽然远离世间,长期居于孤岛,在岛屿上打猎、建造、种植;但他们的作品却跨越了凡人的尺度,令出自人类之手的石刻雕像,如神话般迈入永恒。”

“而现在你们告诉我,我用凡人能做到的事,证明我不是凡人。再想想吧,诸位,这就是你们的思想吗?”

佩图拉博咬牙,放弃了更多的迟疑。

这张全无缝隙、无比柔滑轻捷,超乎世人想象的薄薄纯白造物上,写着莫尔斯所述故事的结局。

“我的躯体,我的力量,我的知识,我的记忆,无一超出凡人所能触摸的范畴。”佩图拉博冷冷地说。“我现在就是凡人了,和在场的任何人都一样,两条手臂,两只眼睛,一颗……一颗心脏。”

“我赋予钢铁形状,让金属屈从于我。我聆听金与铁的歌唱,让造物在我手下找到它们的位置,让利器来到这世间。这是一名工匠教给我的,我今日将它付诸实践;并且,我成功了。”

至于卡丽丰,他唯一的女儿。她虽然具备罕见的领袖之常识,但奥林匹亚人不会让女性成为一名僭主,至少在洛科斯还不行。

他亲切地说:“信仰仅在你心内有所感召时方会同你接触,众神并不强迫要臣民的敬爱。”

“你们证明了你们的信仰,而我证明了我的理念。”佩图拉博说。“即你们的神的确出自虚构的幻想。”

“他教导我锻造,教导我生活,他改变着我,然而我们二人之间,确实不存在多余的关系。我们只是常常在一处出现,他随时将要离开,并非出自神灵的指引,而是他自身的意志。”

直到众人散场,灯光暗下,莫尔斯与佩图拉博一起离去——佩图拉博离去时还很是有趣地真的踢了祭司一脚,达美克斯才放松地躺到他的软塌,倍感轻松地呼吸着空荡荡宫殿里甜美的空气,叹着气感伤于这两天心智上的劳累。

他让话语轻飘飘地在厅堂中旋荡。

接着,那从达美克斯掌心掉落,将要坠地的金杖诡异地突然悬浮,一层冰霜爬上僭主专座附近矮桌上摆放的葡萄,在水果表面镀上精巧美丽的霜纱。

然后他见到软塌边的矮桌上,盛装有仍滴着晶莹冰水的葡萄的镂果盘底下,压着一张柔软的纸条。

“那莫尔斯呢?”佩图拉博问。

“我们到底应当如何对待你与工匠莫尔斯的关系呢,佩图拉博?”

他必须全心地去对付正与他眼神相对的佩图拉博。

语言本身就是人类用来量化这世界而构造的一把标尺,一种转换后的模数。

“莫要惊慌了,吾子,前方有座孤岛,我的羽翼尚允许我们降落于斯。便在那孤岛上歇息吧,我将要以伊卡利亚为之命名,你的名字会是工造之地的象征。”

莫尔斯笑了笑,“僭主,你听见了。”

达美克斯感受着头上铁王冠的重量,从中汲取力量:“在场所有人都见证了你的天赋,而有天赋的贤才值得一些高傲的特权。任何聪明的君主都该这样做,不是吗?”

他环顾四周,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些行所无忌的讽刺,倘若有人与莫尔斯交谈过,就会发现这讽刺和莫尔斯常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若总是可怜地抓着你脑子里那点悲剧性的神话牺牲不放手,要给世界上所有事情生硬安装上神圣的起因,那么理性是无法拯救你的——你不能被一个在你心里不存在的东西拯救。”

“佩图拉博,”僭主开口道,“你已证明了自己,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洛科斯的城邦与要塞将等待你的设计,而工匠与学者也将聚集在你的面前。无论是知识,还是砖石,抑或是尘世的荣誉和鲜,只要你想要,只要你能为洛科斯带来光辉。”

莫尔斯的沉默在此时此刻有着更加真实的重量。他的眼神和等待已经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实体,他的态度不再需要语言形容。

他低声开口,“看啊,吾父!那太阳是多么温暖,而那海水是多么清澈。伊卡洛斯歌唱着,在今生今世未曾企及的高度上盘旋,享受古今未有之自由。他将大地上的一切一览无余,有时竟以为赫利俄斯的日轮车架就在手边了。”

假如他的亲子,野心的哈尔孔,将要继位的孩子,有这番天赋的能力;或是次子,软弱的安多斯,醉心艺术的匠人,有如此的气魄,那么洛科斯将多么幸运?

当事实从男孩口中吐出,便平添了决定性的神性。他只需站在那里,让铸造的火焰在他背后熊熊燃烧,就成为了奥林匹亚古老神话的一部分。

“但是!”佩图拉博猛地抬高声音,嗓音重重敲击在达美克斯的心上。

“伱们虽不开口,我却听见所有人都在说我是神裔,是你们的群山之巅走来的男孩,是并非凡俗的人。”

僭主必须要为臣民辩解,否则他从今日起就将失却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