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府出完恶气后，杨卓带着吴念溜遍了繁华的雍州城。

在广南角看到了年岁会进京给皇室表演的驯兽团队的演出；在西乡寺见到了金佛舍利；在十一街最著名的武凤堂里见识了花魁绝美的剑舞；在天下汇文的赌坊里过着肆意挥霍的赌瘾。

只是这次，才赌没超过三把的吴念就失去了兴趣，杨卓见他没玩多久就进到屋内问道：

“怎么了念儿，这么快就玩完了？”

“嗨，舅舅，说实话这以前吧兜里揣不了几个子，在赌桌上赢了钱就会有一种生财的喜悦感，要是输了呢就会浑身难受，觉得肉疼。”

“可是这自从跟了您之后，这钱我一分也不用掏不说，甚至现在都对钱没了概念了，连这赌坊都是自己家的，这输赢便早已经没了意义了呀。”

杨卓笑着招呼吴念坐下，从烧的沸腾的吊炉上提起青壶，冲了一杯尖茶给递给吴念。

“这人生就是这样，你所有的欲望，不甘，以及患得患失皆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强大。”

品茶的间隙，杨卓缓缓开口说道。

“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拿了所有身家去赌一单生意，那时候连着三宿没有睡着觉，只觉得心里不踏实，当生意最终谈成之后仍旧放心不下，担心其中会出什么变故。”

“那舅舅，你做生意遇到过失利的时候吗？”吴念问道。

杨卓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袖口，从方盒子中夹起一块精炭丢进小吊炉下边的火堆里，刚刚已经弱下去的火势立刻又升了起来。

“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最惨的一次，差点连命都搭进去，那时候多亏了你娘想出的法子，才让我顺利地度过了危机，所以说起来你娘她不仅只是我的师妹，她还有恩于我。”

“而我还没有找到机会还她这份恩情，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在炉火的映衬下，吴念看到舅舅的脸挂上着凄凉的神色，他很少把心里的想法和情绪表露在脸上，除非份情绪让他难以压抑。

“那年我接顺天府的折子，要我供应入京的丝绸和布匹，一时之间我被奉为皇商，风头无限，可惜流年不利，遇见百年不遇的灾情，各地百姓流离失所，一时间淮南各郡县都遭了殃。”

“而我主要的生丝来源都在淮南，进京的贡品眼看就要到了赶制的时节，却生生出了这档子事，我当即决定冒险从凌都、江中和惠州等地高价入丝。”

“可是凌都、江中、惠州等地邻近淮南，许多难民涌入城中，各地官府一时也解决不了这个情况，导致所有的生产经营都难以开展。”

“最终我手下的掌柜虽然用高出市价四倍有余的价钱凑到了生丝，却在半路被落草为寇的山匪劫掠了去。”

“山匪本以为这个时节出来还要出来运货，他们押运的肯定是贵重东西，最起码也是粮食，怎料只是几十箱生丝，而我又聘了镖局，最终山匪与镖师们进行了一番惨烈的战斗。”

“生丝被丢到了半路，镖师死伤过半，而我最得力的掌柜和家丁全数死在了那座山崖口。”

吴念看着舅舅的脸色越说越阴沉，他能想象到这段往事一定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舅舅心里。

“而且那段时间钱庄的资金也出了问题，之前借出去的许多款项，因为老板们各自生意上大大小小都出现了困难而难以平账，而我生意上的窟窿也补不上了，这样一来恶性循环，所有人都陷入了困境中。”

“就那样拖了大概一个月，因为我的生意体量最大，铺的最广，除了那些小小的散商之外，第一个撑不住的就是我。”

“那段时间不断有上门催债的主顾，连长使府也派人来问责与我，想要把我推出去扛那混乱局面下的所有的责任。”

“幸亏了师妹，也就是你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同时她各方游说，最终劝服了长使大人点头，还谈拢了其他几大钱庄老板与我们合作，这才渡过了危机。”

吴念听到这里不禁追问道：

“我娘到底是想了什么主意？”

“她先是说动了雍州长使姚大人，上奏京中获得了以地方官府的名义放卖贡票的权利，再联合几大钱庄共同担保，将贡票出售给平常百姓。”

“虽然这平常百姓手里并没有多少钱，但是光雍州一座城当时就有将近二百多万户民，若每人购买十两银值得贡票，那就是两千多万两。”

“事后按照约定期限抵兑相应的赋税，同时到了贡票约定的时限后，由钱庄出资将贡票重新赎回，这样就等于百姓没有花钱却白白减了第二年的赋税。”

“借此方法，官府将收拢的资金全部投入最快能够见到回头钱的买卖中去，一个一个的盘活了断掉的资金链，三个多月之后雍州城内几乎所有的商铺店面以及作坊全都运转起来了。”

“那段时间，因为我做的是朝岁进贡的生意，那姚大人故意为难于我，说要先解民生，资金直到最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