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1 / 1)

京城久违下起雨。

雨滴细细落于皇城,金瓦红墙,却愈发朦胧。

城内小摊贩们早早便闭门回家。

春雨泠凉,几许清寂。

匡连海靠于窗边,望向其外重重叠叠虚影般的亭台楼阁。

半晌。

他转过身,对桌案前的人沉声问道:“写好了吗?”

那人拿起酒碗大饮一口,咂咂嘴,提笔几下便落款。

将信纸递去。

匡连海接过,仔细看完后把银锭放于桌上,抬脚离开。

那人赶紧拿上银子,使劲咬了口,转头望向已经走出房间的背影嘟囔道,“刚刚模仿的字迹好像在哪见过。”

“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靠着椅背冥思苦想,却蓦然仰面一倒。

银锭骨碌碌滚去几个圈。

——人已没了生息。

匡连海站在房外。

透过缝隙冷眼扫去那具僵直的尸体。

他走进房间,绕过尸体,将桌上酒碗中未喝完的酒洒于信纸。

甩甩纸,将其收好。

确认门口及附近没有自己的脚印后,复才跳窗而出。

计划在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行于无人的街道。

匡连海仰头,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雨好似越来越绵密。

仿佛透过皮肤落进心海。

却完全相反的炙热激越。

不知过了多久。

“师兄——!”

恍惚中,他听见一句熟悉又令他沉沦的呼喊。

难道是太过思恋幻听了吗?

颇为自嘲地勾唇。

却在下一刻,视野中突然出现一抹白。

于这个灰暗的街角。

少女撑着伞,朦胧雨色下像一只精灵。

所及之处都被瞬间点亮地清晰起来。

匡连海愣于原地。

直至头顶被纸伞笼盖,遮去浑身凉意,他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师兄,你在这发什么呆呢?淋雨小心生病啊!”

少女略带气愤的声音传于耳畔,伞下两人离得很近。

匡连海低头便见他的师妹正努力伸长手臂,让那把小伞遮住自己。

胸腔里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冲破他脆弱又自欺欺人的粉饰,愈发汹涌地奔涌而出,使他悬溺,无法呼吸。

匡连海再一次熟练地克制住波涛心绪。

伸手握住伞柄,就像从前在天山的每一场雨那样,

将伞倾向少女。

他凤眼微垂,眸色温柔却深不见底。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正好提前吧。

暗光一闪而过,他于是勾唇缓声道,“我啊,刚刚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说完便闭口不言,潘玉有些疑惑地问:“什么好消息?”

匡连海只静静地站着。

久到潘玉都怀疑这个“好消息”究竟能不能称为“好”字时,

才听头顶传来声响。

“李玉良没死。”

如金石振耳,潘玉惊愕地瞪大眼睛,语气难掩激动,“什么!李玉良他没死?”

须臾,她才见眼前人缓慢点头。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奇迹。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

但潘玉相信这是真的。

师兄不会骗自己。

——唯有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还沉浸于友人未死的巨大的惊喜中,可身前之人的气息却蓦地缥缈到仿若要同这雨融为一体。

心头喜悦散去几分,潘玉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师兄。

“师妹,李玉良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他没死我也很开心。”

师兄话音喜悦却难掩虚浮,好似强打精神。

潘玉不禁愈发担忧,只听对方接道:

“师妹,我知道你对他也有情意。”

“但,我……”

身前之人勉强地笑笑,欲言又止。

看出少女对他身体的担忧,柔声安慰,“你不用担心我……”

“我方才得知这个消息后去四处打听了一下。”

“李玉良被人追杀,我们应当提早动身,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