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目，眼前的色彩就像是将熟透的橘子剥开了，浸在毒物们淬炼出的漆黑毒汁中一般。浓郁的夜色，明亮又朦胧的火光，让苍术舌尖泛起了苦涩又酸甜的共感。

一阵肉香味袭来，将橘子和毒汁的幻想从脑海里赶了出去，也将苍术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

“！”

苍术猛地坐起，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痛得蹙起眉头，缓缓回想起昏过去之前的经历。

韩琢给她下了迷药，又将她困在结界里，她试图从内部将结界打开，攻击却被结界尽数反弹。她受了很重的伤，就昏过去了两次。

中途好像还有一个像护巢的乌鸦一样聒噪的家伙在大喊大叫……大概是记错了吧。

那么，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苍术抬头，看向四周。

夜色，丛林，篝火，和四个人影。

她们正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味道很香的烤肉。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先前见过两次、名字叫做柳云裳的、淡紫色小花般的少女问道。

“我……”苍术的嘴巴张张合合，愣愣地问道：

“我饿了。肉，可以吃吗？”

发现躺在那里的血人是苍术后，游元知三人俱是惊讶又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法放着她不管，只得将她带上。

霭在临走前，结了几个术式便轻松在原地设起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结界，看得那个自称姬然然的骄横小少爷目瞪口呆、钦佩至极，扭扭捏捏地跟在她们身后不肯走了。

——看在这小少爷弱到人畜无害的份上，游元知没赶他走。

师令真和柳云裳二人轮流背着苍术赶路。待到入夜时，一行人寻了一处隐蔽林地做了落脚点。待将苍术安置好后，游元知又撺掇着众人点篝火烤肉。

师令真和柳云裳岂有不听之理，撸起袖子就开始准备。她们合力将赶路时猎到的一头禽类妖兽拔毛去血、调好味后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姬然然小少爷骄矜地表示烤肉这样粗野的食物没什么可吃的，并承诺待到出了秘境就带她们去灵泽郡第一天馐楼、把招牌菜全都点个遍，叫她们吃个够。

闻言，师令真和柳云裳齐齐看向他，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微笑不语，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姬然然便怂怂地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了。

虽然姬然然心里仍然觉得烤肉本就不如天馐楼的灵食好吃，但随着烤肉的香气弥散，他也被勾起了馋虫，忍不住探头去看烤肉的火候如何。

待到烤肉终于烤到恰到好处时，姬然然也厚着脸皮去讨了一大块，没事人一般顶着师令真的目光大快朵颐。

“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而已。”游元知笑道。

师令真闷闷地点了点头，没再盯着姬然然不放。

霭以辟谷为由婉拒了一起吃的提议。羽人族天生灵体，向来是只食风饮露的，进食反而会污染他们的身体。

一行人沉默地吃着肉，师令真是没什么话可说，柳云裳和姬然然则是习惯性地不在进餐时发出声音，一时空气中只有咀嚼吞咽声，以及篝火在劈啪作响。

苍术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醒来的，且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可不可以吃肉。

哭笑不得之余，是淡淡的无语。师令真和柳云裳确认过她身体没有大碍后，就切了一块肉给她。

吃完后，苍术沉默地坐在原地，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后知后觉地难过。

忽然，她说道：“我的刀没了。”

师令真和柳云裳想起苍术确实一直都背着一把朴刀，但白天看见她时，她那把刀已经断裂了。从碎片可以看出，刀刃已经砍卷，即使修复好没法再用了，于是她们就没有将那些碎片捡回来。

“他们送的礼物，现在全都没了。”

苍术看着自己的双手，暗红的双目中满是迷茫，继续自言自语道：“师父说家人会不计条件地爱我、温柔地对待我、包容我，是这世上最重视我的人——为什么我没什么也感觉到？”

“是师父说错了，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

柳云裳默然地垂下眼帘，这也是她一直疑惑的。

“你师父没说错，你也没有错。”师令真握紧了拳头，坚定道：“这世上有好的家人也有坏的家人，错的是那些坏的家人，不是你。”

“如果是好的家人，即使你做得不够好也会包容你。如果你的家人伤害你，那即使你做得不够好，也不能掩盖他们是坏的家人的事实！”

“想伤害你的人，无论你做得好不好，他们都能找到借口。问题不在于你，而在于他们！”

最后，师令真咬牙切齿，恨恨地低声说道，“该反省的也不是你们。他们、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最该死的。”

“……”

柳云裳和苍术惊讶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