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回过头,看清那个茶杯杯底的海棠花纹后,顿时愣在原地。
倾山道君的寝宫里有一套茶具,杯底都绘着各式鲜花,这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会突然出现,但若是被人发现倾山道君的东西染了魔气,逍遥宗众人定然要去找倾山道君讨个说法,如此一来倾山道君被软禁的的事就会暴露,殿下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短短几秒,杂役就作出判断。
他放出了压抑许久的魔气,一脚将那该死的瓷杯踩成齑粉。
——要在事情闹大之前,将一切揽在他一个人身上,转移他们的视线,为殿下留出时间来幹旋。
众人大惊,连忙各自亮出武器,提防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把指认了他的灵剑顿时震颤起来,它的主人是斩魔宗修士,常年在北魔域边界抗击魔族,她警惕道:“你是魔族?竟有魔族混进逍遥宗?”
杂役咬牙,并未多说,他运起魔功,来势汹汹的魔气将众人震得后退两步,他则趁这个机会挟持了最没威胁的于摆摆匆匆逃离。
众人稳住身形,见给他们带路的女修被魔族掳走,当即结印的结印,掏符纸的掏符纸,纷纷追着他往山下跑。
刚跑到山脚,就见于摆摆呆呆地站在一具尸体旁。
那尸体赫然就是那个伪装杂役弟子的魔族。
见到其他人,于摆摆连忙摆手,也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突然倒了下去,我没这个本事!”
“怎么会突然死了?”
众人讶异不已。
“这魔族莫不是金蝉脱壳了?”混在人群中的师令真开口道。
“夺舍被人发现就弃身而逃,倒也说得通。”柳云裳也附和着带节奏。
“那他岂不是还有可能再去夺舍别的修士?!”有人大惊失色地抱紧了自己。
“……那可怎么办。”被抢了台词的苍术只好干巴巴地念道。
“师兄,我去找贺师兄!”于摆摆回过神来,连忙去找在她认知中的能管事的人。
师令真拦住她,说道:“告诉一个师兄有什么用,巡查队就在山下,叫他们直接禀告宗主,直接将逍遥宗上下彻底搜罗一遍,不是一步到位?”
“对哦,谢谢你!”于摆摆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匆匆向山下跑去。斩魔宗修士和另外几人为了给于摆摆作证,也跟了过去。
剩下的修士留在原地等巡查队过来,一边看守着这具尸体,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嗑。
“这魔族怎么就这么胆大,居然敢混进逍遥宗。”
“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真会给人找事。”
师令真、柳云裳和苍术混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张嘴说上几句,以强化魔族夺舍的说法在众人心里的印象。
宗主交给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三人稍稍松了口气,看着地上那具没有伤口的尸体,再度为宗主的深不可测心服口服。
不仅是为这诡谲的杀人手法,也是为宗主的料事如神。
两刻钟前,宗主把该做的事都细细地讲给了她们。
从在人多的地方说起倾山道君如何修为高深、遗世独立、俊美不凡,挑起众人对孤剑峰与倾山道君的兴趣;再到与斩魔宗修士搭话,一路攀谈,将她们引到孤剑峰唯一的那个凡人弟子所在的地方。
也不知道宗主是如何使那魔族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马脚,又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他解决。
宗主真是神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游元知却没有她们想象得那般从容。
因为她杀了人。
游元知其实没打算杀了他。她只是用神识将那人的魂魄从他体内抓了出来,打算之后再塞回去,交给逍遥宗和玉质清来审判。
但他的灵魂离体后,肉身竟直接没了生机,魂魄也迅速消散了,只留下一具仿佛在沉睡的死尸。
上辈子鸡都没杀过的游元知第一次剥夺了别人的生命。
这感觉很复杂。
游元知说不上后悔,也没有自责。但她很清楚,自己已经跨过了一道不能轻易跨越的界限。
同时,游元知也比以往更加深切地认识到,她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唉。”
游元知叹了口气。
出于人道主义和对过往的自己的告别,游元知决定为这个魔族默祷一分钟。
一分钟过后,她就要接着做她该做的事。
至于其他的,等到这事告一段落再想也不迟。
正打算开始默祷,面板上弹出了弹框。
【为了防止被搜魂泄露机密,魔域会在会对间谍的魂魄施法,魂魄一旦离体,就会直接消散。】
【杀死他的不是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