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不多会儿就开始往下滑，半个屁股都悬空了。她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背影，和椅子腿上那朵高冷的蘑菇聊天。

“喂，看见了吗？我妈妈回来了，她在给我做饭。”

高冷的蘑菇不说话。

花想容叹气，好似在关切：“书上说，如果总是不说话，就会忘了怎么说话，你长在椅子腿上，本来就营养不良，要是再成了哑巴，不如早点投胎算了，下辈子没准还能投胎做个宠物猫宠物狗什么的，人就算了，受苦。”

菜还没端上桌，有人推门进来了，是花想容的爸爸，花松。

他今天上班，没喝酒，很清醒，但脸色依然不好看，他认为自己在单位受了委屈时，都是这样的脸色。

看见自己进门无人理睬，他冷笑了一声，把公文包摔进沙发里。上演了一波经典版的没事找事：“外头的人给老子脸色看，你们也他妈给老子脸色看。”

管虹把刚做好的菜端上桌子，又伸手把花想容拉起来，发现花想容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自从生病之后，周围的人都开始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看待，然而她只是精神有点问题，偶尔失常，并不是智商退化。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享受这种照顾便罢了，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是个稳稳当当毋庸置疑的成年人，虽然套着十四岁的壳子。

桌上摆着两道菜、三碗饭和一份汤，辣椒炒肉、素炒小芹菜和南瓜汤，花想容喜欢吃辣椒炒肉，也喜欢吃素炒小芹菜，更喜欢南瓜汤，就算天天吃她也喜欢，但花松只喜欢吃肉。

他又开始骂了：“天天都是这几样，老子干一天的活儿回来，还得闻这破芹菜味儿，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

没人搭理他，花松更生气了，但他这个时候不会发作，要等吃完手里那碗饭的时候。

他每天都骂骂咧咧，花想容习以为常，实在懒得搭理，她甚至因为好心情多吃了半碗饭，看得管虹心情也不错。

她俩高兴，花松就更生气，他吃饱了饭，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摔，又骂了一通摔了门，出去了。

管虹收拾好碗筷，不让花想容去厨房帮她的忙，花想容只好又去拿了本书，坐在垫子上看。

今天的书大概失去了一些吸引力，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朝厨房的方向看一眼。

这是患得患失？花想容皱眉，决定用继续跟蘑菇说话的方式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哎，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你长在椅子腿上，怪特别的，说独一无二也不为过，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好听点的，你想叫什么？”

“我的名字是妈妈取的，从诗里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写得诗，给你也取个有文化的？”

花想容思索片刻，终于扒拉出一句比较喜欢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要不你就叫……大风怎么样？”

蘑菇颤了颤，没躲过花想容的眼睛，她嗤笑了一声，听见一道声音：“扶摇。”

花想容点头：“行吧，扶摇也还凑合，有志向，但我还是建议你多张嘴，学会倾诉，否则容易憋死。”

倾诉？花想容又想到了李青山，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管虹从厨房里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每天的这个时间，她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不在的时候花想容也坐在这里看电视，一个半小时，因为每天只播两集。

其他的时候花想容都很无聊，她的日复一日就是由无数的无聊构成的。

但今天她觉得还好。

花想容和管虹一起看完电视，又被催着进了卧室，因为十四岁的孩子要长身体，早睡早起。

外头明月高悬，路灯昏黄，被印着卡通小熊的窗帘隔绝在外。据说一周内就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花想容看着管虹关上自己房间的灯，又关上门，庆幸小新长在自己屋子的地板上。

床头柜被砸下来的手碰了一下，水杯震荡出一圈又一圈波纹，又很快平息下来，就像花想容的思绪。

她安静地躺了几分钟，侧过头看向小新，语气平淡，相比询问更像是肯定：“你说，我把妈妈留下怎么样？”

当初管虹之所以离开并且出了意外，源头就在花松身上，酗酒后家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将本来就不美满的家庭搅得一团糟，然后像个摔出了缝的臭西瓜，“啪”的一声，彻底裂开了。

“只要解决爸爸的问题，妈妈就会留下。”

这是花想容得出的最终结论，可大多能改变未来轨迹的活动都需要长期计划，而距离妈妈的离开只剩了一个半月。

她一边嘴角抽动了两下，心烦气躁。

“以前没病的时候，都不喜欢费脑筋思考，现在成了病号，倒是得想着做计划了。”

她躺了一会儿，才发现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平常算得上话痨的小新死了一样，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