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月自记事起还真没被人这样抱过，她轻轻地挣扎了下，刘晓芸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宝贝不怕哦，没事的，娘在呢！”

叶明月脸红了下，不过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面色有些蜡黄，所以不大看得出来。

见有孩子在这儿，叶老太太也不跟儿子吵了，毕竟有的话大人能说，却不方便让孩子听见，得避嫌。她老太婆一个是没什么文化，也耍得了横，那也还是这十里八乡最讲理的老太太。

“就这么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的魔力！来给我瞧瞧。”叶老太太站了起来，向叶明月张开了双手。

刘晓芸还记着老太太说要一把掐死这个孩子的话，紧紧地把孩子按在怀里，满脸慌张地看向叶老三，叶老三不清楚他老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随意应声。

“怎么？还怕我吃了她不成？”叶老太太皱着眉，半分好脸色也没给三人。儿子儿媳不省心，现在又来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小丫头！还没怎么样呢，就把她儿子儿媳的心笼得死死的，要是个乖巧的倒也罢了，万一要是个白眼狼呢？

见叶老太太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叶老三安抚地看了看自家媳妇儿，忙将孩子抱起来递到了她手上。不管怎么样，他还是相信他娘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儿的，再说以后这孩子还要在这个家里生活呢，不能一来就落了当家人的脸。

叶老太太冷着脸将孩子从叶老三手里接过来，将孩子放在腿上，一会儿拉拉手一会儿又拍拍背，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好歹也是个孩子，怎么给养成这样了？瘦的跟个猴似的，还没猫重呢！”

她还没见过这么瘦小的孩子呢。在他们家，不管再穷，至少孩子得吃饱，哪怕是家里的女娃子，也只是干活多点，从没说不给孩子吃饱饭的。再苦不能苦孩子不是？这小丫头干瘪瘪的，跟门口的枣树似的，还没自己腿高，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叶明月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余光却在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刚刚进来时，她就认出了这年轻的一男一女的脸。在上一次的梦里，就是他们将她从小丫头亲娘那儿抱走的，他们应该就是她的养父养母了。而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个凶巴巴的老太太，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她今后的祖母了。

拥有上辈子记忆的叶明月还是十分有眼色的，她看得出来，这个祖母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

求生欲极强的叶明月，弱弱的伸出了手，也不能说是手，因为干瘪蜡黄地简直像两只鸡爪子一样。她悄悄地攥住了叶老太太的衣服下摆，她是真的怕这个老太太一个不高兴，把她给扔了出去，毕竟刚刚这老太太吵架是真的凶。她身上这二两骨头，还真禁不住老太太一拳头。

叶老太太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不在意，只是心里有些微微发酸。她纵使再见不惯儿子儿媳妇抱了个女娃子回来压长，再生气，那也只是对儿子儿媳妇的，跟孩子没关系，她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

她摸着小姑娘枯黄的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五岁了，还没有名字，以前的妈就叫我老幺，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叶明月努力回忆起梦里的情景，如实地回答道。

她本是不好意思开口随便管人叫妈，没想到，落在叶老太太的眼里，却成了一个瘦小的小孩子，努力地学着大人的模样，斟词酌句的，生怕让他们心里膈应，特意将自己亲生母亲叫做以前的妈。

稚嫩的小脸配着老成的语气格外的可笑，又叫人心酸。叶老太太不禁想到，她知道她亲妈把她送给叶家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你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随便就管她叫以前的妈呢？”叶老太太嘴角下垂，状似不悦地说道。

叶明月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而后认真地望向叶老太太，无喜无悲地说道：“我以前的那个妈说她养活不了我了，就把我送给了叶家，以后我就是叶家的人了。”

刘晓芸听着五岁小丫头的话，只觉得有些心酸，叶老太太又何尝不是呢？叶家那些个皮猴子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她面前撒娇呢！

不过，她还是努力板着脸，问道：“你说你是叶家的人了，我可没答应！来我叶家可是要干活的，你会做什么？”

“娘——”刘晓芸担忧地看着祖孙二人。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做什么，又需要她做什么？大房和二房的那几个侄女侄儿这么大年纪了，最多也就割割猪草打打柴而已。

叶老三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老太太分明是心软了。

“我会得可多了！”叶明月将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还真的扳着手指头，天真地数起自己会的东西来，“我会打猪草，我会捡柴，我还会捉虫子，还有做饭，还有……”

“真的假的？”叶老太太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其实这都是农村里小孩子常做的事，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从这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