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善的剑士。

但是,为什么——

死的不能是他呢?

“您是想说,这并不是您所期望的死亡,是吗?”

清冽冷静的话语打断了清本光二的回忆。

仿佛感受不到青年灵体周身肃杀凝重的压力般,名为黑崎华月的少女神色平稳,举起木刀轻轻敲击着掌心,“那么作为剑士,您的期望是什么呢?”

就像只是在询问一个朋友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嘶哑嘲哳的声音终于响起:“……我想要一场比试。”

和爱染诚的剑道比试。

“败者将被剥夺生命剩余的【时间】。”

既为,死亡。

少女忽然笑了。

“可以哦,”她挽了个剑花,缓缓开口,“虽然不算正式拜师,不过好歹也和爱染老师学过一段时间。”

“——由我代替爱染老师应约,您没有意见吧?”

回答她的,是锋利骨剑的猛烈劈砍。

如果是十五岁已经遇到了死神的黑崎华月,应该就会发现这里的清本光二正由单纯灵魂体的【整】,向着被执念和空虚所侵蚀的【虚】转变。

但这对结果来说无关紧要。

扭曲的骨剑大开大合,张扬的锋芒锁死了黑崎华月的轮廓。每一个落点都是人体的弱点,每一次挥剑都力压万钧。

然而碰不到就没有意义。

少女恰好在适当的时机以木刀切开了骨剑进攻的路线。

举刀、格挡,利落地打乱进攻,一如他看到的少女与老师稽古时那样。

改变的是他与少女的位置。他是接受授课的学生,而少女变成了毫不留情的老师。

包裹住手臂的白色物质随着时间的推移攀附到骨剑之上。在剑身被白色骨质拉长的那一刹,清本光二高跃而起,挟着逆吹的风压劈砍而下。

“一本。”仍然是冷静自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才感受到腰间传来不轻不重的击打感。

瞳孔紧缩,回头防御的瞬间,木刀自下而上与他的骨剑撞击到一起。

不,少女这次击打的是手腕,二本得分。

快速卸力后撤,等他再用目光追逐到黑崎华月的身影时,木刀已然击打在他的头顶。

“三本——胜负已分。”

“怎么……可能……?!”清本光二瞠目结舌。

少女收刀入身侧,揉了揉过量运动的手腕,侧过头回答:“这就是爱染老师的剑道水平哦。”

别想耍赖。

“可是你才……”你才几岁?

黑崎华月点点头:“对啊,所以我只是对老师的剑技进行了拙劣的模仿而已,这不是非常容易的事吗。”

“况且,”见清本光二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黑崎华月反而扬起了柔软的笑容,“清本先生,您在爱染老师上课的时候会说一些小技巧吧,刚刚我也用到了。”

少女的目光变得认真且尊敬,“非常有用的技艺,华月受教。”

清本光二愣住了。

他很清楚,刚才的战斗,根本无法称作剑道比试。

先杀掉黑崎华月,再去杀死爱染诚——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变成这副非人的身体,以执念和悔恨作为动力,抛却对剑的诚心,所作所为皆为杀戮。

原以为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却得到了一场远超想象的剑道比试。

黑崎华月从头到尾,只为“胜”这一个目的,毫无杀意。她确如自己所说,将“清本光二”当作稽古对手,奉上同等敬意的比试。

寻常得像是平日师门间的道场练习。

“虽说是你赢了,小鬼,但是你所保护的这位‘爱染老师’……”

“我知道,”黑崎华月早有准备似的顺滑地接过话题,“现在的这位‘爱染老师’绝不是您口中的那位‘爱染诚’。”

如果说主流的剑道是观赏性超过实用性的技艺,那“爱染老师”使用的则更像为战场杀敌而训练的技巧。

和“爱染老师”的稽古中,她不止一次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压迫力。虽然隐蔽,但抛去试探与迂回,将击杀作为最终目的的剑技,远远超出了普通剑士应有的水准。

“可是这并不是您夺取他人性命的理由。”

黑崎华月眼神清亮,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那双眼睛出现动摇,“如果清本先生执意要伤害生者的话,我会和您打到您放弃为止。”

刀身淬着流光,再次横握在黑崎华月的手中。

从刚才起便没有声响的清本光二却在此刻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咳!”他屈腿坐到地上,左爪挂上屈起的膝盖,右手将骨剑放到地上,声音里倏然卸下了所有愤恨和疲惫,“不打了不打了,输给才初段的小孩一次就够了,我也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