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景(2 / 3)

塘里的荷花纷纷盛开的时候,江桥月独自坐在院中喝酒,今天是她生辰。

她人生中只过过四次生辰,第一次时,萧信美送了她一把剑,她取名“良辰”,后来萧信美逃婚,她提剑去追,结果没能拦住人,索性也就丢了剑。

第二次时,萧信美送了她一块漂亮的白玉,后来萧信美逃婚后,被她发疯摔碎了。

第三次……第三次……

她摇摇头,有些醉了,觉得忽然想不起来了,她想,她得去问问萧信美。

“萧信美。”她头脑昏沉,迷迷糊糊走了好久,绕了好几圈,在某个拐角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那人一把揽住她,她抬头一看,忽然怔住了。

“萧……”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她张了张嘴,可却怎么也喊不出那个名字了,那些她以为已经逐渐淡忘的痛苦,突然如潮水般涌出,一瞬间将她淹没,爱与恨扼住她的咽喉,叫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明明是恨意先从心口蔓延出来,可漫出眼底的……却是思念。

那是莫辞第一次看见江桥月哭。

他抱着她,疑惑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像是流不尽似的。

她浑身酒气,站都站不稳,于是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打算先送她回房。

江桥月靠在他怀里,眉头微蹙,眼尾一片绯红,还在不住地落泪,痛苦一旦开闸,好像就没完没了。

她想起以前萧信美总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她那时总说没有。

后来她弄瞎了沈家少爷的一只眼睛,父亲罚她,她一声不吭地挨了顿戒尺,转头就回房喝得大醉,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见了父亲,她那位永远冷漠的父亲,沉默地看了她很久,而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叹息着问她,你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想要什么……

“我只是,”她闭着眼睛,哽咽了一下,“只是想要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莫辞顿住了脚步,看向怀中人。

她张了张嘴,莫辞微微凑近去听,听到了那轻不可闻的最后一个字。

她说,“……爱。”

夏天的风带来凉爽的气息,周遭树叶哗哗作响,树上蝉鸣不止,可方才那个字,他听得真真切切。

江桥月这种疯子,竟然也会想要爱吗?

他垂下眼,沉默地抱着她往前走。

待到将她送回房间,要将她放到床上时,她却抱住他无论如何不肯放手,莫辞神色一冷,想强行将她从身上拉下去,江桥月便挣扎起来,挣扎间,莫辞感到脖颈处有一抹柔软擦过,他突然就不动了。

江桥月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间,她在他怀里低声呢喃,“别走。”

她声音很哑,语气却很软,像在示弱,“别走,”她说,“我不欺负你了,也……”

她想说,也不跟你斗嘴了,也不要你娶我了,你能不能别走了。

可她还没说完,就睡了过去。

疯子。

莫辞盯着她浅粉色的花瓣一样的唇,忽然想起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听江桥月说这样的话了。

也不是第一次听江桥月说“爱”字。

只是那些记忆太久远,又太不真实,所以他选择将它埋葬在岁月里,如今被她牵引出来,他才恍惚记起,在恨之前,先在心里生根的……其实是爱。

上一世,江桥月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她打他,却也亲自为他上药,要他滚,却又要他不准走。

有一段时间,江桥月待他很好,那时她常常喝醉,醉了就喜欢出神地看着他,一遍遍地说,不许他走。

她抱他的时候,也说过再也不欺负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可他记得,她曾经真真正正地亲吻过他。

那也是个夏天的夜晚,外面蝉鸣不止,她在屋内拉着他翻云覆雨,情欲最浓时,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爱他。

那一晚他记了很多年。

后来他报复折磨江桥月时,也曾试过一次同她交欢,却觉索然无味,可笑至极。

“江桥月。”他轻轻将她放上床,神色复杂地喊她的名字。

床上那人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丝,不由自主想起些更久远的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桥月。

漫天大雪的冬日,他在小路上扫雪,突然听见有女子的欢笑声,他循声望去,瞧见有人在打雪仗,他的视角,只能看见江桥月在笑,天气那么冷,她半张脸埋在狐裘的绒毛里,眼睛却亮晶晶的,眼尾一抹绯红,看着像个漂亮的小狐狸。

雪是白的,她的衣服也是白的,白茫茫的一片里,她一头青丝随风凌乱,同那清脆的欢声笑语一起,不由分说撞进他的世界里。

即便是后来那么恨她,他也一直觉得,她的名字真的同她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