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京城格外热闹，尤其是夜里，虽然还未至除夕夜，但各色花灯字谜已经早早地挂了起来，卖艺、唱曲儿、还有街边的夜宵摊点，酒肆间人影如梭，小二穿堂的吆喝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见。

萧辰则一走到大街上，鼎沸喧嚣的人声也静了一静，他一身民间寻常男子的装扮，头上束了个发髻，余下的长发垂披而下，与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并无不同。

但他身姿挺拔，模样又是人群中一等一的好看，连人间烟火也不由黯淡了几分。

跟在他身后的小丫鬟往他身后躲了躲，讷讷地拉住他的衣袖。

萧辰则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笑笑，垂下的袖里，他反手握了握小丫鬟的手指尖。

“害怕了？”

“会不会被人瞧出来？”

祝锦润的声音低低的，软软的。

她同皇上出来逛夜市，身边还没有御林军护着，万一让人瞧出来了是皇上，可就出大事了。

即使她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皇上偏要出来，她拦不住，只能跟着了。

一边祈祷着今晚可别出事，一边被周围新鲜的吃食和杂耍吸引，一双透亮的眼睛怎么看也看不过来，真是花了眼了。

她在宫中一待就是两年，宫外发生了许多变化，多了好多她未曾见过的东西。

这京城的夜市，她还是第一次见。

从前都是在徐州，那是边城，地偏也没多少人，大多数是来来往往的商人，东西虽然也稀奇古怪，但没有京城的齐全。

即便是她偷偷溜出去玩，只一会儿就被父亲抓回去，亏得母亲拦着，她才少挨几次骂。

萧辰则嗤笑一声，顺手拔下路旁草垛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摸了几文大钱递给商贩，一身丫鬟装扮的祝锦润埋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瞅着冰糖葫芦。

上面那层糖薄薄的脆脆的，牙齿轻轻一咬，呲啦呲啦就碎了，然后在舌头上化开……那麦芽的香气又甜又纯熟，山楂酸酸的，光是想想就忍不住吞口水。

一见吃的就走不动路，紧紧挨着他，抬眼张望，望得入神，果真跟望夫石似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萧辰则还故意拿着冰糖葫芦在她眼前招了招，然后送到自己嘴边，一张嘴就咬了半个，光是闻见酸酸甜甜的味儿，身后的小丫鬟就倒吸一口凉气，心也跟着那层糖衣碎了。

原来他是买给他自己吃的……不过几文钱，就不能也给她买一串吗？

祝锦润有些委屈，今日在禅房里借着生病的由头回避了太后娘娘，白天服侍皇上累的她腰酸背痛，随意用了晚膳就随他一道出来微服夜游了，腹中还有些饥饿呢，没想到连六文钱的冰糖葫芦也不买给她。

她闷闷不乐，萧辰则却好似毫无察觉一般，一手抬着冰糖葫芦牵过她。

“走，前头吃汤圆去！”

祝锦润抿抿唇，任他牵着，眼睛跟着他手上的冰糖葫芦动来动去，到了食摊前，那摊主大娘一见萧辰则眼前一亮，真真是极俊的哥儿了，忙招呼着他坐下。

“客官要吃什么馅儿的。”

“芝麻糖和苏子的。”

汤圆他最爱吃甜的，宫里也有，可用膳时总有太监盯着，只能吃三枚，意犹未尽。

萧辰则见祝锦润还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身旁的长凳。

“坐啊。”

祝锦润小心地坐下，这是她第一次与皇帝平起平坐，背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头埋的低低的，格外的不自在，如坐针毡。

萧辰则将她往自己身旁拽了拽，寒冷的冬夜里，就得这么紧紧的挨着，看着大铁锅里升腾起滚滚的水雾，白乎乎的团子盛了满满一碗，端到两人面前。

入口软糯，一咬，烫烫的苏子馅儿就流了出来，祝锦润忙吸了一口气，放下汤勺挥着手，小脸皱成一团，可即便烫了舌头，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将汤圆吞了下去，一点都不浪费。

萧辰则捏住她的脸颊，祝锦润乖乖半张开口，吐出一截红通通的舌尖，含混不清地问他。

“好烫.....烫伤了没。”

“只是红了.....”

萧辰则看了看，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凑过去，轻轻地啄了啄，然后松开手，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汤圆。

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祝锦润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忙四下看看，生怕被人瞧见。

“哦哟~~~”

长长的戏谑的拖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扛着个“算命”的招牌一摇二晃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堂而皇之地在长凳上坐下，看看萧辰则，又看看祝锦润。

萧辰则当他如空气一般，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颗汤圆，祝锦润忙掏出帕子凑过去给他擦擦嘴。

“你这又是什么鬼打扮？”

萧辰则瞧着耶律乌云心里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