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中的毒却是药石无医……对不起，恐怕我要食言了。”寻长生曾向陛下发誓，一定要帮她守护这天下，让她安安稳稳地当一个仁君。而如今，虽然边关已经稳定，但自己却不能和她并肩共享这天下了……

或者这样也不错，至少陛下又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虽然他并不想谋反，但他麾下有许多将士都想让他自立为王，只要他一死，那些人就会歇了这些心思，安安心心地做好本分。

想到这里，寻长生的目光愈加温柔。他的指尖描绘着苏青的面容，从细长的眉毛到盈满了泪珠的眼睛，顺着光滑的脸颊，落到了那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唇上，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在心头，好叫自己永生永世也忘不掉。

“……我的…我的陛下啊……”胸前的疼痛愈发严重，压得他喘不上气。

苏青焦急地放下他的手，想叫外面的军医进来。却被寻长生牢牢地抓住手，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力气却大得惊人，手掌像镣铐一样桎梏着她，冰冷而坚硬。

“……不要走！”

苏青急得快哭了，可是寻长生却抱着她不肯放手。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的动作充满了眷恋和不舍，“我这么爱陛下，下辈子一定还能再见到你吧。”

“别胡说，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听到没有，我不许你死！否则……否则下辈子就算遇到你，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没关系，我会记得的。就算喝了孟婆汤，只有爱你这件事，我绝不会忘。”

“……我才不信，下辈子的事太远了，我不想要，我就想要这辈子你好好的，寻长生，你答应我，好好活着，算我求你了，好吗？”

苏青紧紧抱着他，萦绕在鼻尖的药草气味十分刺鼻，可是她却贪心地嗅个不停，甚至觉得这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在他身上，什么都是好的。

面对她任性的要求，寻长生没有说什么，而是温柔地抱着她瘦弱的身子，将自己最后的时间，最后的生命，都用在爱人的身上。

苏青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说他们刚遇见时寻长生有多么讨人厌，后来有多么喜欢他，她又哭又笑，要是以前，寻长生肯定要好好笑话她一番。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把她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灵魂里，才好让自己下辈子也能认出她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他仍然抱着苏青，臂膀紧紧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冰冷的胸膛不再起伏了，那变化很微弱，可是苏青一下子就发现了。

眼泪再次盈满泪眶，她咬了咬牙，一声也不吭，将哀伤吞进肚子里。想要被听到的人已经不再了，那还有什么哀嚎的必要呢？

她就那么抱着寻长生已经冰冷的身体，眷恋地缩在他的怀里，任凭时间静静流淌着。

世界仿佛陷入了黑暗中，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苏青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山崩了。寻长生死了，没了支撑的世界也随之消亡，日月陷落。

或许她的生命也要迎来终结了吧，明明应该害怕，可是她的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长生，你别急，再等等，马上我也要来了。

“哎呀呀，打算殉情吗？陛下还真是痴情。只是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您死了也见不到寻长生，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轰成碎片了哦。”

梁师审，或者说是梅梁心，他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的一角。

这个场景像极了上一次世界崩坏时发生的，只是苏青已经满心绝望了，她别过头，厉声道：“要杀要剐都随你吧。”

反正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看来你忘了我说过的话，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吧，我可以救他，但是相对的，你要和我做个交易。”

对于凡人来说，和恶魔做交易，绝对是世上最危险的事，可是苏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亲眼见证了爱人的死亡，怀里那份逐渐散失的温度已经快把她逼疯了。

又或许她已经疯了呢，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答应了恶魔的邀请。

这么傻的事，寻长生绝对不会允许她做的，于是苏青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躺在病榻上的人，却只看到他已经失去焦点的漆黑眼睛。

是啊，他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青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类似笑的震动，又似乎没有。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真是疯了，一个疯子和一个恶魔，似乎还挺相配啊。

梅梁心被自己这个恶劣的想法逗乐了。

他体恤地拍了拍苏青的肩膀，假惺惺地安慰道：“放心，只要完成交易，很快你们就会再见面的。”

苏青没有说话，但梅良心已经笃定了她会答应，所以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份真诚的温柔。

仿佛和她感同身受一般的悲悯和傲慢。

“……我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