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修)(2 / 4)

大桥行人走道上。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有零星几个路人举着手机。

跳桥女孩的家长已经赶来,一见到她们就哭,陶玉和警察劝了几句,她们才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离开。

女警见陶玉衣着单薄,鼻尖和眼皮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这个报警的女孩半个身体都扑到了大桥的栏杆上。

寒风禀冽,细雨如麻,她双手死死抓着对方。

全然忘记自己也在危险边缘。

等女孩救下来后,见她衣衫不整,又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披在女孩身上。

“我没事。”

陶玉摇摇头,其实她脑子有点晕,但还能保持思考,她和女警告别,婉拒了对方要送她回家的好意,走了两步,发现还有好几个路人举着手机在拍她。

陶玉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哪知动作过快,“嘶”了声,胳膊僵在那了。

这个画面也被路人拍了下来。

“小姐姐,你好厉害啊!”那人衷心赞叹。

“还好,没什么的。”她还不习惯面对这样的镜头。

另一人问:“你叫什么啊,你家人呢?怎么没来接你?”

陶玉顿了顿,平静地说:“他们有点忙,待会我会自己回去的。”

“我开了车,我送你啊。”

“不了。”说完陶玉摆摆手,加快了下桥步伐。

回到家后,陶玉给自己简单冲了杯姜茶。

又强撑着身体去洗了个热水澡,这才放心地任自己倒在床上。

她的出租屋在扬城一个老城区内,房间装修风格还停留在八九十年代,老式的窗户总会漏风,窗外风声大作,她的脸颊红通通的,滚烫不堪。

后半夜迷糊混沌之际,她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到底是身处扬城,还是广城。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也是发高烧,烧得人都快糊涂了,母亲就坐在她身旁,凉凉的手指擦过她脸颊,带来一阵舒适的熨帖感。

只是后来父母离婚后,她便再也没享受过来自家人的细心照料了。

这些年她并不常回想起过去,如果不是今天在公司的任命邮件上看到了梁置礼,她想,她会永远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任时光在上面落满灰尘。

大桥的路人问她叫什么,其实有一段时间,陶玉很讨厌做自我介绍。陶玉的父母在她十五岁那年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彼时市场经济如火如荼,陶父也跟着下海做生意,谁知亏得一塌糊涂,还欠了许多外债,他们不得不变卖家产,从小区的商品房搬到城中村。到城中村后,许是陶父一下子接受不了落差,加上亲戚间似有若无的讥笑,他开始借钱做生意,但越铆着劲儿做,最后亏得越惨。

直到陶母发现陶父有赌博的苗头后,她痛定思痛,在陶玉十五岁那年,坚决地和陶父离了婚,带着陶玉离开扬城,投奔在广城安家的姐姐。

那时广城流行请月嫂,工资甚至比一些大学生还高,陶母也找了份月嫂的工作,一个月回来休息一天。

就这样,陶玉从扬城的重点高中转到广城一所普高继续念高一,和大姨家的表妹住一间房。表妹对自己要分出一半空间出去很不满,但抵不过大人们的决定,因而表妹对陶玉的到来带着浓浓的抵触。

她们明明睡在一张床上,但陶玉每次都睡在床边,生怕表妹觉得自己挤占了她的空间。

在学习之余陶玉努力帮大姨分担家务,给在公交车集团上班的大姨夫送餐,拿了奖学金还会给大姨一家每个人买小礼物。

她吃住都在别人家里,她不想被说是吃白食的。

大姨夫搓着手夸她,说她怪贴心的,表妹却靠在墙上语气闲闲:“谁让人家爸不成器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姨夫的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搁。

表妹嘴角用力向下抿着,满脸写着“我又没说错”。

气氛僵住,大姨埋怨地看了眼涨幅,又瞅了眼默默吃饭的陶玉,陶玉只好出来打圆场。

“没事的大姨夫,表妹说的也没错。”她说。

寄人篱下是种什么感觉呢?

就是被偏爱的那个人永远可以做个小孩,哪怕她口无遮拦,而自己却要主动去做那个懂事的“大人”。

陶母偶尔回来休息时,会抱着陶玉说:“等妈妈再挣两年钱,回来就给我们小陶玉也弄一个小房间好不好?”

陶玉在陶母怀里几乎要落泪。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

高一暑假那年,妈妈有天打电话来说,自己又新上户了一家,走得太匆忙忘记带自己的行李了,又叮嘱她,广府花园是广城有名的富人区,小区很大,要是找不着路记得问人,打扮整洁点出门,于是陶玉给自己梳了个板板正正的马尾,拎着东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