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诏回头看了一眼,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红雪见他走得缓慢,稳住了身形,强迫自己停住后退的脚步。
到跟前时,雷光照亮了他的脸,嗜血、凶狠,仿若是困顿的野兽,令她不安。
想起他在入狱前的残暴,瑟瑟发抖,却挪不动脚步。
她吞咽了下口水,嗓子发紧,“六、六爷……”
宋世诏抓住她的头发,狠狠砸向桌角,全然没有了方才两人还躺在一张床上的温情。
直到现在,他依旧认为,如果不是红雪,楼望月不可能变成这样,夫妻情分不会如此浅薄。
他也不会变成今日的这番模样。
依旧会是宋家的公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可也是吃穿不愁,风流不羁的。
更不会因为入狱,为了求得一条生路而和离。
楼望月更不会嫁给大哥,只为了报复他。
他每想到受过的苦楚,和未来要过的日子,心里对红雪的恨意就多了几分,下手也更重了。
红雪额头鲜血直流,不断求饶,可也无济于事。
身上的痛楚,提醒着她,宋世诏已经疯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奴才对主子的天然恐惧,在她这里本来就不多,在生命即将流逝,她更是没有了诸多顾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宋世诏这么下去了。
她伸手摸向桌上的砚台,趁宋世诏不备,猛地砸向他的脸。
宋世诏未曾想过,一介贱奴竟然敢反抗。
只觉得鼻子一阵疼痛,猩红的血流进了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他不是能吃苦的,捂着鼻子,半晌都没有动静,更是提不起力气继续打红雪。
红雪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盯着,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可还是捏紧了手里的砚台,生怕他卷土重来。
窗外的雷声大作,雨势渐大,不到片刻,便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良久...
宋世诏缓过劲来,直起了身子。
脸上都是被雪染过的痕迹。
他对红雪招招手,怒吼道,“滚过来。”
红雪不敢动,直警惕地看着他。
纵然是奴才的贱命,她也不想死。
过去了,多半是要命丧黄泉的。
哪怕头一阵阵的眩晕,脑子里也在飞速运转。
必须的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若是不过来,过会儿,你就能见到你父母兄弟的尸体了。”
听着他冰冷的声音,红雪怒不可遏,不论如何,好歹也是同床共枕过的人,床榻仍有余温,他却非要她的性命不可。
纵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可真被他如此威胁,不免还是心底发寒。
就在刚刚,她还想过,倘若真能有儿女,这个烂人夫君,她也就认了。
本事没有,偏生如此歹毒。
她咬咬唇,“妾身知道爷为何发怒,应当是为了楼家大娘子吧?”
宋世诏的神情越发不悦,只重复了一句,“滚过来。”
他要把红雪的肉,一块一块剁下来喂狗。
敢打主子,罪不可赦。
红雪没动,将松散下来,因为血黏在额头的发丝拿开,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头发遮住的眼神阴毒,嘴里却温柔道,“六爷同她做了三载的夫妻,却不能碰她一分一毫,都便宜了别人。”
见宋世诏站不顾她手中砚台的威胁,冲她而来,她快速说道,“倘若要我有办法呢?大爷即将娶你的妻子了,礼尚往来,很公平,不是吗?”
他看似弱不禁风,入狱前也有几分书卷气,实则就是好色之徒。
不然也不会被她几句话撩拨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没碰楼望月,只不过是放不下面子罢了。
虽然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楼望月这些日子,越来越出挑了。
她不信宋世诏不动心。
宋世诏当真停下了脚步,冷漠地说道,“不过是残花败柳,你当我稀罕?”
红雪眼里露出一抹鄙夷,明明是求之不得,还故作冷傲。
她并未揭穿,只说道,“她回来后,是妾身伺候的沐浴,她只不过是发髻凌乱了些,身上并无任何痕迹。”
宋世诏皱眉,“当初为何不说?”
“老夫人是知晓的,不让妾身说出去,便是为了方便拿捏她。”红雪信他不知道其中的门道,耐心解释。
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替他解惑。
可要是他真的不知道呢。
会不会怨恨老夫人,压着他不许圆房?
让恨楼望月,也恨宋家的每一个人。
继续和宋世诏在一起,早晚都是鱼死网破。